當然,眼下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監工娘子摟着她揚聲道:“跟我一起去見東家姑娘啊!”柳傾雪推拒說自己已經告假要出門,監工娘子哪裡肯放她走,捉着手不放人的功夫莊楚生已經來到了她身後。
“姑娘!”
莊楚生急促地喊,聽聲音人已經近在咫尺了。
柳傾雪隻好慢吞吞地轉過身,監工娘子對她笑道:“這是莊公子啊。”她心道,當然是莊楚生了,可嘴上卻故作詫異地說道:“莊公子?哦……公子您好。”
她微微面對來人行了個禮。
盡管低垂着眼簾,可她知道莊楚生在盯着她,呃,也許隻是打量,畢竟她這個外形在此之前從未見過他。
這會兒功夫後邊的人也趕了過來,還有不少幫工在四周往這邊看熱鬧,周圍不知道什麼時候靜了下來,柳傾雪餘光掃了一眼,那監工娘子也退到一旁去了。
人群目光的焦點之處正是他面對她站着。
柳傾雪沒什麼台階可下,隻好稍微擡了擡頭,想跟莊楚生說兩句客套話再找機會脫身。可她忽然發現莊楚生的目光并沒有直接落在她身上,而是透過她,凝視着遠處。
四周越發安靜,連議論聲都小了許多,可柳傾雪依舊能聽見女幫工們在說什麼。
“……呦,他就是莊公子啊?”
“是的呀,聽說一直未曾娶妻呢……”
柳傾雪身子顫了顫,正在思考是不是聽錯了,面前的人忽然開口對她說話。
“姑娘,你……”
他一語未了,聲音竟然有些哽咽。
柳傾雪一慌,趕緊擡起頭:“怎麼了?你怎麼了?”
莊楚生神色有點凄凄慘慘的,但他還是勉強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因為剛才的奔跑,還是因為情緒有些激動,他的呼吸并不是很平穩。
這波動的神情在莊楚生臉上算是罕見了,柳傾雪覺得他沒怎麼變,隻是面容增添了些風霜之氣,剛才她就聽說他們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趕回來的。
兩人都是好久沒見,可在她來說,不過過了百十來天,而他這邊,卻已經是十年之久。
柳傾雪見莊楚生抿了抿唇,說道:“姑娘,願意聽在下說個故事嗎?”
柳傾雪微微迷茫了一下,莊楚生已經開口了。
“我曾經有一個朋友,可她忽然有一天就離開了我……”說到這裡,莊楚生特意穩了穩心神,這才又繼續道:“我們是在山谷底下認識的,那天我倆都滑下了山谷,就在這象蟻山底下,那時候還沒有這條山路,山上的路很危險,還有酒蛇……”
他說是故事,可講得支離破碎,要不是柳傾雪,恐怕别人聽了也是莫名其妙吧?
柳傾雪有些無奈,她又不是失憶了,莊楚生這是在幫她追憶舊事嗎?她掃了一眼旁人,見所有人都默不作聲地看着這邊,這場面着實有些讓她不好意思。
莊楚生零零碎碎說了幾句後,話鋒一轉,“你有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柳傾雪這片刻之間隻覺得被他一唠叨,恍若才發覺過了十年之久,莊楚生真是有點老了,莫名有種慈祥的感覺?這麼愛講故事了嗎?
她不是沒根據他的話想起從前的事,初遇那天,他為了給困倦至極的她提神,還要在深夜講什麼真是的山間鬼怪傳說呢!
柳傾雪動了動唇,幾乎有點想笑,她扭捏了幾下,還是忍不住說道:“你那天在山谷底下,想講的那個故事倒是什麼呀……”
“姑娘!真是你嗎?”
不等柳傾雪說完,身後傳來一個驚訝的聲音,她一回頭,看見嬸婆等人也出現在人群裡,剛才說話的就是嬸婆。
十年過去,嬸婆明顯蒼老了一些,但腳步依舊矯健,她被一個少年扶着,正往這邊走。
柳傾雪下意識地迎上去,忍不住說道:“嬸婆,你怎麼走這麼快,小心點啊。”
想來嬸婆腳程畢竟慢些,莊楚生講故事這會兒功夫她才爬上山。
嬸婆起初還有些困惑地盯着柳傾雪的面容,但柳傾雪一開口,她立刻邊哭邊笑:“真是姑娘啊!你可算回來了……”
被這麼一縮,柳傾雪很是窘迫,她縮了縮脖子,索性也不裝了,畢竟她也很想他們。
眼看張媽等人都擠過來,她對着張媽喊道:“張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