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昭嘴角微抽,忽然起了戲瘾。
她反手抓住扶胥散落在自己身畔的玄黑衣袖,一拉一拽,迫使神力被鎖的扶胥朝這邊坐過來的同時,将手穿進他的臂彎間,兩人的身形頓時親密無間依偎在一起。
她轉頭掃過扶胥隐含警告的冰涼視線,心裡大聲嘲諷:沒定力的死木頭,往日面對其他神仙還能裝得老神在在,結果舊情人一來,那平時動也不動的屁/股上就好像着了火!
不過想歸想,做歸做,她的唇角勾起最矯揉造作的笑容,擡手命她們免禮:“诶呀,一點小事,本殿早就不記得浣魄這号人物了——滢羅你也真是的,本殿又沒真的怪罪西海什麼,你專程跑到本殿宮裡,又是下跪,又是告罪的,仿佛本殿心胸狹隘,有多麼不能容人似的。”
說着,她又借着兩人身形的阻擋,用力拽緊扶胥的衣袖,“小鳥依人”地靠上他肩頭,“幸好上回的場景阿胥也看見了,否則從你口中說出來,真是沒事也要嚴重三分。”
“不是的,殿下,臣沒有這個意思。”
滢羅連忙再次叩首表明真心,“臣是真的認為浣魄她們做錯了,殿下貴為儲君,臣等唯有尊您、敬您、愛您,哪裡胡亂在背後議論的道理,上次就算殿下未曾親臨,臣也定會訓斥她們!”
“好了好了。”
雖然“尊您、敬您”後面加了個“愛您”聽起來奇奇怪怪的,但九昭也沒有心思再繼續跟她虛與委蛇下去,她惦記着午膳後還要跟扶胥合修的要緊事,敷衍地點點頭,“你的心意本殿都知曉了,你可還有其他的事要禀告?沒有的話,午膳時辰将至,本殿也不耽誤你回西海了。”
誰料,得到九昭的原諒,滢羅擡起頭,那雙靜瀾似的目光倏忽變得晶亮,一瞬不瞬盯着她,聲線也多了幾分别樣的味道:“殿下,臣長久住在西海封地,不曾盡心侍奉在您和帝座的身邊,再加上仙階考試在即,臣與父王商量過,準備在二清天西海王宮暫住。臣的請求已經得到帝座的允準,也盼望接下來的三個月時間,殿下能夠容許臣常來拜訪,拜您左右,盡臣子職責。”
滢羅舌綻蓮花的一段話,總結下來兩件事。
一,仙階考試快要開始了,她也從西海的封地搬來二清天了。
二,既然神帝已經認可了她常伴的“忠心”,九昭也不好違背父命,閉門拒絕她的來訪。
好家夥,一個為舊情人不惜對自己放眼刀。
一個追過來,想要在她這個妻子的眼皮底下暗度陳倉。
……三清天還有沒有王法了?!
心聲在怒吼,九昭趕緊默念隻要治好扶胥的傷勢,他倆就能合離,不值得為這些事生氣。
“你先準備考試,”默念了幾十遍後,起伏不定的心緒被安撫下去,九昭望着眼巴巴期盼自己回答的滢羅,堆起虛僞到不能再虛僞的假笑,“若心有餘力,屆時再來上表拜訪也不遲。”
沒被一口拒絕就是勝利。
無視九昭滿臉的不情願,滢羅歡喜起來,仰視她片刻,又側轉目光,将隐晦眼神投向扶胥:
“那殿下,上神,滢羅先行告退。”
……
送走滢羅,九昭交代把西海送來的這些禮物都封進私庫,免得裡面摻雜了窺探的東西。
輪到那件鲛衣時,九昭多了幾分猶豫。
她就是喜歡花裡胡哨的衣服,越奪目越好,顯然滢羅送到了她的心裡去。
糾結再三,她命人将其放在寝宮的衣櫃中。
處理完手頭的事,九昭來到側殿。
扶胥已将侍奉的人都遣了下去,他獨自一人落坐窗邊的長案,看公文呈報看得專注。
九昭覺得他愛裝的老毛病犯了,不客氣地說:“合修你不在床上等本殿,坐在那幹什麼?”
她大大咧咧,毫無女君儀态的用詞再一次刺痛扶胥,差點把手上輕薄的紙張捏皺。
他緘默再三,将紙上的最後一段内容讀完,卻并不順從九昭的命令走至床前,而是淡聲問詢道:“聽滢羅宗姬提起仙階考試日子将近,殿下有何感想?”
山不過來,我就去山。
九昭負手來到他的長案前,挑起眉毛:“需要本殿有什麼感想?”
“那晉升地仙和金仙的考試還好,不過五百一千年開啟一回,而晉升最高等天仙的考試,三千年方才開啟一回,從前為蘭祁的背叛傷心,殿下已經錯過一回,這回,也不準備準備嗎?”
三清天明煦的光線順着支起的窗棂散入殿内,将扶胥英俊的面容切割成明暗兩處。
九昭起先注視着他靜亮的雙眸,卻在他驟然提到蘭祁時,迅速垂落視線,投進陰影之中。
“注定成功不了的事也要準備嗎?”
她聽見自己的嘴唇一張一合,說着認命的話。
卻道不明,認命的究竟是眼前事,還是——
“每回考試,隻有第一名才能晉升最上等的天仙。
“本殿自知仙力不如滢羅,經驗也沒她豐富,非要報名參加,豈非自取其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