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智聽朱永賢念完金家的産業,感慨道:“這土财主還挺有錢。”
朱永賢十分狗腿道:“沒你有錢,我的錢都是你的錢。”
白承奉看到了朱永賢的情話時間,立刻進入老僧入定狀态,不聽二人的打情罵俏。
裘智瞪了朱永賢一眼,笑嗔道:“上班時間,别亂說。”
裘智與朱永賢商量:“金老爺的家産共計兩萬兩,一共分成五份。張家、金佑謙、海家、還有那兩個妾,一人一份。”
裘智上輩子接觸過的都是刑事案件,對民事糾紛完全沒有頭緒。這幾天他左思右想,和金老爺有關聯的就這麼幾個人,大家平均分算了,一人四千兩,最起碼下半輩子吃喝不愁。
朱永賢素來是裘智說什麼就是什麼,自然拍手叫好。
裘智見他沒有異議,繼續道:“我看那兩個妾不過二十出頭,沒準還要再嫁,多挑點珠寶首飾、家具、綢緞布匹、藥材給她們。”
李先生沒想到裘智事無巨細,連怎麼分配都要管,心裡暗暗敬佩對方的敬業。
裘智略一思忖,說道:“金佑謙有功名,田産在他名下可以免稅,金家的田産都給他。古玩書畫他懂得賞玩,也都給他。”
文勉在外屋外,不過能聽到裘智說話,見他做事細緻、體貼,十分周到,難得對他有了個正面評價。
裘智最後一錘定音:“海家以後在哪定居還是未知,直接給他們銀票,讓他們拿了錢自己置辦。剩下東西給張家就行了。”
裘智覺得自己這是縣丞衙,不是法院,不想聽他們扯皮,于是提前給幾人劃分好了,回頭讓他們直接簽字畫押。
朱永賢會意,立刻按照裘智的意思開始劃分。裘智看朱永賢工作态度端正,十分滿意地點點頭,果然比喬師爺好用,但一直壓榨朱永賢也不是個事,還是得找個新師爺。
白承奉看朱永賢那聚精會神的樣,開始替上書房的師傅們感到悲哀,估計當年朱永賢上學時,都沒這麼認真過。
等朱永賢分好了,裘智看了一遍,覺得沒什麼問題,就派人去金、海、張三家送信,命他們十日後來宛平縣丞衙繼承遺産。
這三家裘智都打過交道,雖說窮山惡水出刁民,但海氏一家是農民,再刁也不敢在當官的面前犯橫。金佑謙就一老實孩子,那兩個妾隻要得了銀錢,八成不會出什麼幺蛾子。
唯一讓裘智擔心的就是張家,畢竟當年二百兩聘禮都得搶回來的主,可能不太會甘心隻分到四千兩。
過了十天,張佑謙帶着管家來了宛平縣。
裘智見屋裡有兩個佑謙,莫名覺得有些喜感,似乎有點賈寶玉遇上甄寶玉的意思。裘智沒看過紅樓,不過對大名鼎鼎的賈寶玉和他的幻影甄寶玉還是聽說過的。
裘智先命人将玉佩還給張家,收回了留在張家的物證扣押清單,然後開始給衆人分遺産。
金佑謙、海老爺子、兩個妾室對分給他們的份額沒有異議,很快就簽字畫押了。
張佑謙憤憤不平道:“金老爺強占我們張家的兒媳,又是用我們張家的本錢起的家,怎麼隻給我四千兩?”
裘智早就猜到張家未必肯善罷甘休,畢竟唐甯老爺子說過,‘如果能獲得300%的利潤,資本家就敢冒被殺頭的危險。(注1.)’果然别人都沒說話,張佑是第一個跳腳。
裘智見他目露兇光,眼底暗藏陰狠之色,眯着眼冷冷地盯着自己,心中一凜,暗道:張家怎麼突然這麼狂妄了?
上次裘智幾人去涿州,張夫人雖有些倨傲,但不敢這麼明目張膽的敵視自己,事出反常必有妖。裘智垂下眼眸,略一思忖就反應過來,張家八成找到撐腰的人了。
張佑謙詭異地笑了笑,陰森森道:“涿州縣太爺與我是好友,聽說了我家與金家的事,特意查了大衛律,金家的财産都應判給張家。你若是不秉公執法,我們太爺定然要參你一本。”
裘智把大衛律都快翻爛了,也沒見過這條法律,知他言不符實。張家肯定是許了涿州縣令好處,得知自己有把柄在涿州,所以才敢明目張膽地威脅自己。
裘智明白張佑謙的意思,自己要是識趣,跨縣辦案的事,民不舉官不究地過去了。要是不識趣的話,涿州縣令肯定會打擊報複。
裘智暗暗感歎,不怪張家在涿州是大戶人家,哪怕分一半的财産給縣令,張家都不虧。最起碼交好了父母官,以後行事更加便宜,總比分給這些無關之人要好。
裘智不知朱永賢偷摸替自己把這事擺平了,以為早晚要被罰,就算如此,也不準備妥協。
一來已經夠給張家面子了,他們還敢蹬鼻子上臉。
二來跨縣辦案就是個雷,一直頂在自己腦袋上,這次沒有炸,誰知道以後涿州縣令會不會再拿這事威脅自己。索性讓這雷炸了,畢竟自己把案子破了,最多罰俸幾個月。反正朱永賢有錢,随便花。
齊攥典看張佑謙這麼狂妄的樣,倒吸一口涼氣,暗道:利令智昏,為了錢都敢和老爺這麼說話了。
白承奉看朱永賢臉色緊繃,眼中噴火,不由替張佑謙默哀,心道:上一個敢威脅他家太上王的人,現在已經到山西挖煤了。
裘智輕蔑地看了張佑謙一眼,冷笑道:“就這麼多,你要就簽字,不要你就簽另外一張。”轉頭對齊攥典道:“去把那張‘不繼承遺産确認書’拿來。”
裘智估摸張家得出幺蛾子,早就給他準備好了。
張佑謙接過另外一份文件,仔細地看了起來。大概内容就是,本人張佑謙,于某年某月某日,在宛平縣丞衙署,與縣丞對金家遺産繼承一事無法達成一緻,因此不繼承其名下财産。
裘智催促道:“快點定簽哪張,這兩張紙,你今天必須得簽一個。你要是不簽,别想走出這個衙署。”
張佑謙想着自己有涿州縣令撐腰,不懼裘智的權勢,直接在‘不繼承遺産确認書’上簽了字。他知道要是認了這四千兩,以後可不好翻供了,若是不認,反而有轉換的餘地。
張佑謙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我回去就禀明我家太爺,與我做主。”
裘智先命齊攥典收好這文書,然後再對張佑謙道:“我改主意了,這遺産不判給張家了,直接收歸國庫,趕明兒我派人清點造冊,直接給戶部送去。”
張佑謙沒想到裘智直接把金家财産充公了,眼中滿是震驚,不敢置信地看着裘智,磕磕巴巴道:“你。。。你。。”
上繳國庫的錢不好要回來,打官司也隻能和那四人掙,想到少了四千兩銀子,張佑謙十分肉疼。
裘智懶得再和張佑謙廢話,不耐煩道:“你樂意告就告去,我這身上官司多了去了。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不怕多你這一件。”
齊攥典已經看傻了眼,裘智這說話的架勢,怎麼和路邊的無賴有一拼了。
張佑謙看裘智渾不吝的樣,氣得渾身直哆嗦,但他如今在裘智的地盤上,而且裘智怕今天出亂子,特意讓朱永賢把護衛司的侍衛多叫了幾個來充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