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問。
“我有自己的名字。”
約翰冷靜地說道:
“另外不得不和你說一件事。”
侍者挑起眉,“你想說什麼?”
“戰場不是給你發呆的地方。”
下一秒,左輪手槍已經抵在了侍者的額頭上。
冰冷的槍膛裡嵌有冷硬的子彈,隻要手指輕輕扣下,人類發明的熱武器就足以殺死自然界裡大部分原本令人覺得難以戰勝的兇猛野獸。
“你覺得子彈就能殺死一位神的使者嗎!”
侍者面對漆黑的槍口,完全沒有慌張的模樣。
“這裡是深淵-8的區域,人類的火器在這裡根本就沒有登場的資格,哪怕是秘銀制作的刀劍有時也難以發揮功效,現在你敢扣動扳機,得到的結果隻有炸膛的可能。”
就如他所言,舞廳現場裡幾乎所有自相殘殺的賓客用的都是冷兵器,仿佛他們已經倒退回數百年前,在攻城戰的城堡裡殺得滿身血污。
“不管是刀劍,還是槍炮,都是為了殺死我們的敵人而制作。”
“在今天之前,我特意保養了我的左輪,保證它不會炸膛。”
“都說了,你這樣的凡人……”
砰——!
猶如驚雷炸響。
沒有裝載消音器的左輪此刻如同吐出火舌的巨龍,子彈以極快的速度發射,近距離直接嵌進正準備出言嘲諷的侍者腦門中心。
脆弱的頭骨無法抵禦日益改良的火器攻擊。
嚣張的笑容還凝固在侍者的臉上,但嘲諷的話語還沒能從口中說出,死亡就先一步令他倒進永遠的沉默裡。
被侍者說成會必定會炸彈的手/槍,此刻好用得像是剛上完油,擰緊發條的上等貨。
約翰毫不猶豫,再度舉槍的瞬間扣下扳機。
第二發秘銀子彈直接從掐住艾倫的另一名侍者後腦勺中心穿透,令那幾乎成為被癱軟皮囊包裹的白骨架頃刻停止了行動,癱倒在地。
□□膛裡六發子彈已用三發,但這次他從雷斯垂德那裡裝滿五個彈夾的秘銀子彈才來到這裡,所以緊要關頭用起來毫不手軟。
兩發槍響仿佛平地驚雷,将從未見過雷霆偉力的鳥雀愣在原地。
這裡的人像是從未想過槍炮這樣的火器也能奏效。
穿顱而過的秘銀子彈針對超凡生物具有奇效,倒在門前的兩具屍體正如被風吹散的黑煙漸漸消失。
約翰一把拉住艾倫的胳膊,再對門栓連開三槍,直接将門鎖崩開。
“走!”
舞廳裡的寂靜,為少數頭腦靈活的人赢得彌足珍貴的機會,有人當即扯住身邊的人啃食起他的血肉來。
褪去人類自诩文明的皮囊,這裡已經徹底化作血腥的原始獵場。
越是胡吞海吃,越是身形扭曲龐大,思緒也越是往非人的底線堕落。
“我要……”
直至最後,連自己曾經渴求的都難以記起,隻剩下仿佛本能的嫉妒。
嫉妒着這人擁有比自己更好的家世,嫉妒着那人擁有健康無損的身體與健康,嫉妒着無數自己所沒有的東西,也嫉妒着無數比自己擁有的,但更好的東西。
這些嫉妒将賓客們的身體漸漸拉長。
心底竊竊私語,吐露嫉妒之言的蛇從他們的眼眶裡爬出來,反過來吞噬他們,直至讓他們自身成了新的蛇。
除去仍舊保留着人類的頭顱,賓客們頸脖以下的部位已經成了沒有鱗片,看起來光滑至極的扭曲蛇身。
他們被嫉妒粗暴地沾黏再縫合,變成擁有衆多頭顱,和龐大蛇身的超凡怪物。
“給我!給我——!”
萬千頭顱都在放聲尖叫,要吞吃舞廳裡其他還活着的人類。
每一個頭顱都喊着别人的名字,每一個頭顱都渴望别人的成功,每一個頭顱都嫉妒自己所沒有的。
此時的舞廳裡已經被一片血污籠罩。
偵探的目标卻很明确。
他的四周不乏衣着華麗的人在被卷入蛇口前,倉惶驚恐地伸出手朝他求助,可他的視線隻落在前方那個佩戴着福諾克家族紋章的矮小老人身上。
巨蛇衆多頭顱中有幾個盯上了他們。
分裂的人首之蛇發出尖叫朝他們單獨撲來,柔軟的身體猶如驟然拉長的脖子橫在眼前,顯得極其恐怖。
老人壓住惡心反胃的感覺,深淵無時無刻不在侵蝕着他的理智,帶來的鎮定劑已經消耗見底。
現在他眼前的地面也像是快變成了蛇身那樣細膩柔軟,以至于叫人覺得異常恐怖的質感。
他的視野逐漸拔高到人類所不能達到的高度,那種感覺奇妙上/瘾,直到他堪堪低頭時發現視線的拔高,是因為自己脖子像蛇一樣越來越長時,才驟然覺得驚慌。
他用力咬下自己的舌尖,用劇痛驅散眼前逐漸真假難辨的幻覺。
自從上一輪晚宴他拿到“亞曆山大·福諾克”的名字後,莊園裡無數嫉妒着他的仆人和賓客,都在想方設法要從他這裡再奪走這個名字。
他已經付出這麼多!無論如何都要守住它!帶着代表健康身體,和無數财富的名字回到現實去!
這樣想到的他回頭看見仍舊緊追不舍的人時,眼中殺意不再做任何的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