嬉皮笑臉的黃牙男人臉皮忽然僵住了。
站在他旁邊的高壯男人則面色慘白,太陽穴的青筋痙攣抽動,嘴唇因為劇烈的疼痛顫抖不已。
約翰右拳毫不客氣打在了高壯男人的腹部,左手借着外套衣袖的遮擋,将自己的左輪抵在了黃牙男人的肚子上。
自打遭遇一些超凡事件後,他精心保養的左輪就一直隐蔽地随身攜帶,隻不過一般不會有子彈上膛。
但此刻對面被威脅的人顯然不知道。
黃牙男人滿頭是汗,隻差沒把自己雙手舉過頭頂高呼投降。
“這位仁慈的先生,是我和我的兄弟喝醉酒了!冒犯了大人物,請您恕罪!”
“我們實在是有眼無珠,浪費了您的時間,您,您要是不嫌棄,我們錢包裡還有一些英鎊做補償。”
他連忙拉過自己的兄弟,顧不上踩到其他人腳的叫罵聲,要給這位看起來平平無奇,還稱得上是溫和可親的人讓路。
約翰面帶愠怒。
他高聲對老闆喊道:“威廉!這兒有兩個手腳不幹淨的地痞流氓!”
他相信以前當過賭場打手的酒館老闆會給這兩個家夥好看。
随後他追出門外。
夜晚的寒風卷起霧氣向四面八方吹去,如同遠處的工廠一刻不歇地吞吐磅礴的蒸汽,有秩序地推動人類社會日夜前進着。
醫生四處看去,發現不懷好意的男人正忽悠着那名母親左拐走進一條幽暗的小巷中。
那個人的右手下垂,一把閃爍着寒光的彈簧刀從袖管裡落下,被他藏在自己身後。
“站住!”約翰怒不可遏地對他喊道。
賊眉鼠眼的男人吓了一跳,還沒來得及跟着那女人拐進小巷中,就被醫生擒住了手腕。
“誰壞老子的好事?!啊——!”
狠話放到一半,他就感覺自己拿刀的胳膊像要被折斷一樣的劇痛。
涕淚橫流的他又趕忙毫無骨氣地求饒:“老爺!老爺!您行行好,我也隻是混口飯吃!”
約翰厲聲說道:“所以你就以謊言欺騙一個救子心切的母親,還想謀财害命嗎!”
無需再聽這家夥的狡辯,約翰壓着他直接交給經過這裡的巡警。
想了想,他還是決定再提醒一下剛才的女士,還是不要輕信所謂的萬靈藥比較好,這玩意兒很有可能隻是騙子為了謀财編織的謊言借口。
出乎意料的是,等他拐進剛才那個小巷的時候,裡面竟是空無一人。
借着不遠處的燈光,約翰看着小巷盡頭的高牆,不覺得一位體弱的肺病病人能不借助任何外力直接徒手翻越。
但這裡看起來,沒有任何痕迹顯示還有其他人來過。
他猶疑地伸出手,輕輕觸碰了一下牆壁。
有古怪。
像是他已經在黑暗中摸索到了線索,可是缺少像好友那樣的眼睛,能直觀總結推理,得到最後的結論。
既然如此,他就幹脆先跟着直覺前進,看看這條路又會把他帶往何處。
約翰閉上眼。
關閉視覺後,聽覺和嗅覺變得靈敏起來。
有吵鬧的叫賣聲回蕩在耳邊,仿佛他不是走進一條無人的小巷,而是置身某個熱鬧的露天市場。
更令他注意的是,一直萦繞在鼻尖那股非常清淡的特殊草木香。
被焚燒過的群星草和月光花,是制作儀具、舉辦儀式的重要道具。
努力尋找那股香氣最濃郁的地方,約翰感覺自己的手觸碰到了某塊特殊的牆磚。
不同于普通石磚應有的堅硬和粗糙,這塊磚頭一開始摸起來的手感發硬,如同風幹的豬肉。
但很快這種幹硬的手感很快被濕潤油膩替代。
約翰的神情變得難看起來。
他對這種觸感其實并不陌生,在前線的時候,他們曾數次為瀕臨死亡,或已經死亡的戰士做過手術。
他可以确定,現在徒手感覺到那種滑膩,正是切開人類身體時,接觸脂肪層的感覺。
像是因為他意識到了什麼,萦繞在鼻尖的草木氣息開始變得渾濁惡臭起來,如同腐爛的肉塊靜置在他的面前。
但牆壁裡怎麼會有肉塊?
剛才他見到的隻有一堵普通磚塊建成的高牆而已。
爛肉的觸感又在緊閉雙眼的黑暗中變得絲滑起來,仿佛那塊肉變成了一隻手,竟然要和他十指緊扣。
分不清男女的聲音在他耳邊呢喃。
“好餓……好餓……好餓……”
這道聲音帶着扭曲的狂熱,像是蠱惑着他,要他獻上自己全部的血肉與靈魂。
約翰立刻甩開手,高牆在這刻像是轟然倒塌,原本熱鬧但模糊的叫賣聲瞬間變得清晰。
他睜開眼的瞬間就看見自己已經身處一個熱鬧的集市邊緣地帶。
猛然回頭看去,身後的高牆還是高牆,但沒有爛肉,沒有人手,也沒有呢喃細語。
他就像是憑空穿牆而過,來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
這是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