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大半個晚上的搶救,301病房的史密斯先生總算是保證了性命,但情況依舊不容樂觀。
他的生命猶如風中殘燭,随時都可能熄滅。
迎着從霧氣中破曉的朦胧陽光,約翰和那位年輕的護士在和其他同事交接後,終于能喘口氣稍作休息。
這時約翰想起了好友,回頭看去,發現歇洛克還在診所辦公室的時候,他不由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語氣懊惱地說道:
“抱歉歇洛克,讓你等了一個晚上,應該讓你先回去休息的。”
同樣一夜未眠,不過依舊看不出疲憊的偵探對他擺擺手。
“我來,原本是為了看看有沒有因怪癔而亡的屍體。”
他頓了頓。
“雖然沒有達成原本的目的,但見證了一次奇迹的誕生,也算不虛此行。”
他起身,準備去其他診所看看的時候,醫生跟上他的腳步。
“我以為你現在該去休息了。”歇洛克看向他。
“醫生是我的職責,偵探助手也是我的身份。”
約翰雙眼下方挂着青黑,不過精神尚可。
他說道:
“更何況,如果這怪癔與超凡因素有關,那麼我的加入,說不定能更好更快地解決事件,不是嗎?”
偵探說道:“那麼……是該出發了,助手!”
***
雷斯垂德面色不佳地跟随前方兩人。
即便他已經提前服用了穩定精神狀态的藥劑,此刻在嗅到一陣接一陣的腐肉惡臭的時候,還是覺得這在挑戰人類生理角度的接受底線。
“雷斯垂德警官,你要不要出去暫避休息?”約翰有些擔憂地看向他。
雷斯垂德看了看面不改色的偵探,再看走在最前方領頭帶路,身着白大褂,胸口别有皇家醫學院标志徽章的醫生,他那裡寫着“亞伯蘭·戴爾”。
對方面不改色,拉了一下自己的白手套,從斯文的金絲眼鏡後面投出視線裡明晃晃寫着“不行就趕緊退出”。
聽聞他們第一組的人常年與各種因超凡原因死亡的屍體,心理素質能力極強,還有過一邊解剖屍體,一邊喝咖啡的恐怖傳說。
和他們隊長打交道,是連常年行走深淵之下的第七組堅韌騎士們都不太願意接受的任務。
雷斯垂德又看了眼似乎完全不受那股惡臭影響的偵探與醫生,于是想強撐着把戴着白手套,捂住口鼻的手放下。
結果剛想開口說話的時候,那股彌漫在四周的惡臭就像一記重拳狠狠砸在他的面門上,讓他當即頭暈目眩,緊接着胃裡酸水翻湧,直接湧上喉嚨,最後哇的一聲扶着走廊的牆壁大吐特吐。
領路者的臉黑得像是被燒糊的鍋底。
“雷斯垂德!”
“我要把你塞到解剖台上!”
他的嗓音因為憤怒,此刻尖銳得可怕。
“抱、抱歉……嘔!”
這回應的結果,還不如不回應。
連忙趕來的其他人手忙腳亂地攙扶起手腳抽搐的警探,将他帶到一旁的醫務室去,然後連忙開始清理走廊上的污漬。
領路者面色鐵青。
他一絲不苟地撫平白大褂上的褶皺,看了眼面色如常的歇洛克和約翰。
雷斯垂德會吐,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但這兩位客人還像絲毫不受影響一樣前進着。
也許正如他們觀察所示,雖然兩人看上去都是普通人,但都隻是僞裝成普通人的超凡生物……
白騎士團第一組平時隐藏在皇家醫學院之中,負責對超凡生物和物品的研究。
因為時常要接觸大量信息被污濁的污染源,組中精神不穩導緻的崩潰者不在少數。
對于他們而言,第一組大半的成員其實都算是半個能夠自我進行開導纾解的心理醫師。
“福爾摩斯先生,華生醫生,請随我來。”
領路者帶着兩位由雷斯垂德介紹而來的訪客繼續往純白走廊的深處前進。
空氣在這裡像是變得黏稠起來。
明明隻是行進在走廊上,可四肢擺動起來的時候莫名感受到了輕微的阻力。
眼前的光影也開始變得渾濁複雜起來,仿佛在不知不覺間被人帶上了有色眼鏡,所以視線範圍内的景色就顯得熟悉又詭異起來。
走廊兩端的牆壁上開始出現牢固的白色鐵門,鐵門上留有一道狹窄的長方形玻璃窗能夠看到裡面。
不過大部分玻璃窗内都是濃郁的黑色,看不清任何景象。
一眼看上去,這裡像是某間寂寥的醫院走廊,又像安靜的監獄長廊。
撇頭看去,門牌上的标志也以冰冷的字母和數字标注,但絕不描述這些房間裡到底有什麼“住客”。
跟随着領路者亞伯蘭的腳步,他們走進标注着“DR-113”的房間内。
這個房間很是慘白,看上去完美符合大衆印象裡陰冷解剖室的感覺。
房間中央的解剖台上靜置一具尚未解剖的屍體。
他看起來已經年過八十,皮囊松垮,頭發稀疏,連口腔内的牙齒也松動脫落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