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不需要其他理由。

遠處的草坪掠過一道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過，看不清晰，直到黑影再次回到鏡頭裡才讓人看清了全貌——那是年僅十六歲的迪克。要演出的人明明是克萊爾，但是鏡頭裡的迪克看起來卻比她還要興奮。

“你為什麼竄來竄去的？”達米安真誠地發出疑惑。

迪克挪開視線，不說話了。

他實在不好意思說在得知這件事以後他就一直處于亢奮狀态，不僅在教克萊爾雜技要領的時候精神百倍，就算是入夜之後的巡邏都顯得神采奕奕。就連小醜都難得在不作妖的時候獲得了他的好臉色，讓超級罪犯都在懷疑羅賓是不是遇見了什麼天大的好事。

……嗯，怎麼不算呢？

演出開始之前的花絮到這裡就結束了，緊接着播放的便是被迪克吹得神乎其神的宣傳片。伴随着悠揚的音樂，被譽為哥譚王子的布魯斯駕駛着一輛敞篷汽車，迎着夕陽行駛在海濱公路上，陣陣波濤聲與空靈的女聲相輔相成，好似海中的塞壬在放聲歌唱一樣。

克萊爾原本端正地坐在後座，但是在樂聲轉進下一個小節以後就站起身，如同歌劇裡的女主角一般仰望着天空。她的長發被盤成發髻，用月桂枝模樣的頭飾固定在腦後。

飛機的聲音由遠及近，被漆成銀白色的斯蒂爾曼教練機劃過天空，一側的機翼垂着一段繩梯。克萊爾擡手抓住，飛機便随之拉升，帶着女孩一同來到了數百米的高空。

在逐漸激烈的音樂聲裡，她用腳鈎住飛機滑橇，随後松開繩梯，隻憑借腳尖的力量将自己倒懸在了半空。她的神情依舊是平靜的，一雙钴藍色的眼眸映出哥譚的倒影。遠處的夕陽如火燃燒，仿佛為世間的一切都鍍上了一層溫暖的光暈。

飛機從城市上空掠過，中間适時地切換每一個城區的代表介紹哥譚的曆史、展示街區，最後一切又回到了女孩眼眸裡的倒影。

随着一次飛機橫滾，克萊爾坐在倒飛的機翼上，緩緩展開雙臂。金線織成的紋路映出光芒，乍一看仿佛讓她真正擁有了羽翼一樣。

又是一次飛機橫滾，女孩抓住雙翼之間的鋼絲，身形輕盈地翻到了上層機翼。這次她不再有任何可以借力的地方，如同行走在陸地一般行走在天上——踱步、轉身、跳躍，指尖仿佛能觸碰到天際。

她像一隻永不墜落的白隼，注定要去追逐那片屬于自己的天空，即便是死亡都無法阻擋她的腳步

飛機再次回到了海濱公路，布魯斯的敞篷汽車依舊在那裡兜風，克萊爾抓着繩梯降低高度，縱身一躍就重新落在了汽車後座，随後貓似的伸了個懶腰，用手支住臉頰開始欣賞日落海濱的景象。

樂曲在這裡臨近尾聲，最後一個音節響徹的同時，“Welcome to Gotham”的字樣便出現在了屏幕中央。

“不錯。”達米安給出了他的評價。

“當然了，這就是克萊爾當年被稱為天才演員的契機，”迪克珍惜地将光碟收起來，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順帶一提，我都角色是教練之一，那些高空雜技都技巧就是我教的！”

“你也不錯。”

這次達米安的語氣就敷衍得多了。不過迪克并不生氣，他炫耀妹妹的目的已經圓滿完成，這點小細節無需在意。

“真讓人懷念，”阿爾弗雷德用手帕擦拭掉眼角的淚光，雖然他已經看過很多次宣傳片了，但是還是會覺得感慨，“我們能提供給您的就是如此了，達米安少爺，更多地需要您自己去了解。”

“請相信，克萊爾小姐雖然不是你所設想的模樣，但是她與布魯斯老爺一樣具有能讓您學習的東西。”說到這裡，他站起來，輕輕躬身告辭，“我該去準備晚餐了——由衷希望您過得愉快。”

阿爾弗雷德離開了。

達米安沉默了一會，将視線轉向迪克：“所以她再也不能演出了嗎，因為那場事故？”

“原本是這樣的，”迪克看着手裡的光碟，低聲回答，“被倒塌的建築砸傷脊柱，随後的爆炸加劇了搜救難度，讓她錯過了最佳救援時間。根據醫生的說法，她能通過複健訓練再站起來就是一個奇迹了。如果劇烈活動——比如說繼續演出，隻會有讓她永遠癱瘓的風險，最好的做法就是維持現狀。”

“我原本也是這麼想的。”

提姆衣襟上的微型監控将那天的影像傳回了蝙蝠洞，看着屏幕裡克萊爾溫柔卻又堅定的眼眸，迪克隻感覺渾身一松，仿佛一塊壓在心頭多年的巨石終于被挪開，終于釋然了。

“但是現在——”

他将碟片放回櫃台，那裡曾經還擺放着好幾尊獎杯，都是克萊爾在各大比賽裡親手捧回的榮耀。在那場事故以後，那些獎杯都被收進了貯藏室的角落，不知何時才能重見天日。

或許那一天不會太遠了。

“我相信她一定能夠重新登上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