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蔚跟着姚行雲穿過射擊場，再次來到了一個昏暗的通道，隻不過，這個通道比剛才的還要長，還要暗，還要——冷。

宋知蔚莫名想起了剛剛在大廳看到的那幾個人，他們腳邊的包。

很熟悉。

“姚行雲，去哪兒？”宋知蔚駐足，語氣平靜。

姚行雲同樣停下腳步，轉身。

明明此刻周邊更加暗，更加看不清東西，可姚行雲卻看到了宋知蔚面無表情的臉。

和剛剛在射擊場上笑得開懷完全相反表情的一張臉。

“滑雪場。”姚行雲深吸一口氣，一字一頓地開口。

宋知蔚旋即轉身離開。

“知蔚！”

宋知蔚充耳不聞，腳步越來越快。

“知蔚！”姚行雲跑上前将人拉住，“别生氣。”

宋知蔚垂眸看向拉住自己左手的修長手掌，掌心的溫度比剛才還要燙，手掌止不住地顫抖。

她移開眼神，終究還是沒有将手抽出來。

“知蔚，帶你來這裡是我經過深思熟慮的。”姚行雲發覺對方沒有想要掙脫他手掌的動作，緩緩舒口氣，繼而正色道。

“即使你今天打我、罵我，我也會帶你來這裡。隻是，求你，不要和我分手。”

宋知蔚：“？”

她什麼時候打人罵人了？打人渣不算，不算人。

再說了，她也沒打過他，沒罵過他啊！

而且，分手？

她在他眼裡就是這麼随便戀愛，随便分手的人嗎？？

“我知道，你最想來的是這裡。”

宋知蔚迅速眨了眨眼睛，她覺得這個場館設計得真不錯，通道這樣昏暗，誰也看不清誰。

“你還記得那次在停車場安慰我時說的話嗎？”

姚行雲也沒想讓宋知蔚回答。

“你說，不該！你說，你特别羨慕我能在我喜歡的賽場上揮灑激情。”

“我……我先向你道歉。”

姚行雲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柔，隻是裡面更多的還是心疼和愧疚。

“我聽到你的那番話後，心裡還特别卑劣地想着，我在你眼裡是不同的。不同于其他人，我能親耳聽到你為了安慰我，願意揭開自己埋藏心底的傷疤。我當時心裡甚至有些竊喜。我全然忘了，這竊喜，是建立在你的傷口上。”

“知蔚，對不起。我為我卑劣的竊喜道歉。”

宋知蔚沒想到他會說這樣一番話，當時她也奇怪她為何會把那些經曆那樣直白地告訴姚行雲，她隻以為是她心軟，見不得多年好友外加鄰家哥哥傷心難過。

現在看來，她确實是心軟，隻不過是因為那是姚行雲。

所以才心軟。

“知蔚，你知道那天的你說起你的單闆滑雪時是多麼耀眼嗎？”

“就那一瞬間，我就知道，我這輩子，栽你手裡永遠出不來了。”

“知蔚，即使你五年多來從不提單闆滑雪，從來不去滑雪，但你還是放不下單闆滑雪，放不下那讓普通人看得心驚的大跳台，放不下那片白茫茫的天地，放不下你的熱愛和理想。”

“不要羨慕我，因為你也可以。之前可以，現在、往後，依舊可以！”

“她說，不是你說。”

“宋知蔚，我等你逆風翻盤的那一天。”

同樣的話，第一次，她沒能當面和他親口說，第二次，她終于和他親口說了。

第三次，輪到他親口和她說。

逆風翻盤，她也想。

可她行嗎？

“宋知蔚，你行！”

……

宋知蔚向着昏暗的盡頭走去，那裡很亮，比剛才的射擊館還要亮。

映入眼簾的是一座巨大的滑雪場，宋知蔚有些咋舌，沒想到外面看起來平平無奇，跟個破舊居民樓一樣的房子，裡面竟然如此别有洞天。

頭頂是正在運行的纜車，左手邊是三條不同坡度的雪道，上面很多人。

中級雪道上人最多，其次是最平緩的初級雪道。

正前方是S形雪道，由最上方蜿蜒而下，上面稀稀落落幾個人。

宋知蔚擡頭最右側，那裡人更少，也更高，是大跳台。

姚行雲靜靜站在她身側，時刻注意着她的情緒，忐忑，驚訝，無措，怔愣。

他随着她的視線看過去，那是整個雪場最高的地方。

約莫二十米寬，從最頂點陡峭向下，逐漸平緩，彎折飄逸。

是大跳台。

宋知蔚最熟悉的地方。

身邊人來來往往，紛紛看向他們。

姚行雲沒催促宋知蔚，站在那任由他們打量。

五月份的天，再冷也不會比雪裡還要冷。

姚行雲垂落在身側的手有些僵硬無知覺。

“走吧。”

姚行雲懵了一下。

這是她開口說的第二句話，自那句“去哪兒”後。

旋即快速跟上前面已經落下他一大截的人。

宋知蔚領到一套雪具。

“知蔚，要不要和我換？”姚行雲看到她手中雪具的顔色，輕聲開口。

“不行哦，你們兩個身高不一樣，不能換。小姐姐是不喜歡這套雪具的顔色嗎？”

工作人員笑着打斷，極力向宋知蔚推薦。

“橙色的很有活力，而且還特别明顯，最容易被人找到。”

宋知蔚垂眸看了一眼比火還要耀眼的雪具。

和當年她比賽時最喜歡用的雪具顔色一樣。

宋知蔚擡眼對着工作人員開口：“謝謝，我們不換。”

“好哦，滑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工作人員好心提醒。

“嗯，謝謝。”

姚行雲後面還有人在等着領雪具，工作人員便沒再關注他們了。

等将雪具分發好後，他才想起，還沒有告訴剛剛那兩個人他們雪場的教練指導可以随時在APP上進行預約。

于是他對同事說：“你看一下，我去告訴剛剛那兩個人怎麼預約教練。”

同事示意他随意。

他們這個雪場雖不是B市最大的雪場，但卻是B市服務功能最好的雪場。

無論從設施的專業性上，還是服務的人性化上，他敢打包票，他們稱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雖然不理解老闆為什麼會把射擊館和滑雪場這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店開在一起。

可惜，他沒有見到那兩個人。

“說了？”同事問他。

“沒看見人。”

“沒事，我看那個女生好像會滑雪。”

雪具，其實是她自己挑的。

……

裝備區。

或許因為今天是工作日，所以雪場人并不多。

宋知蔚拎着手中的雪具有些猶豫，上次摸雪具還是五年多前。

這麼多年過去，這種感覺還是很熟悉。

“美女？來滑雪啊？”年輕的男聲打斷了宋知蔚的思緒。

“第一次來？要不要我教你？”是剛剛排在他們後面的客人，瘦高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