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客，您好，目的地到了。”

宋知蔚漸漸回神，看向車窗外，大樓燈光幢幢，周邊霓虹閃爍，她沒來過這裡。

她隻是随便輸入了個地點。

“好的，謝謝。”宋知蔚下車。

拉着行李箱站在路邊，即使現在很晚，路上行人也很多，或許真是她拉着個行李箱站在大馬路上太過特殊，以至于誰都要看她一眼。

宋知蔚愣了一會兒，掏出手機打算找家酒店。

凹凸不平的屏幕滑着她的手掌心，她看向手機，屏幕已被摔出兩條裂痕，右下角的貼膜已經碎成細渣。

宋知蔚扣掉碎渣，找了最近的一家酒店。

也不遠，一公裡。

“您好，您的入住已辦理好。”前台将房卡遞給宋知蔚，“房間内有醫藥箱，如果您有其他需要随時聯系我們。”

“呃，好的，謝謝。”

宋知蔚有些奇怪，這家酒店她也住過，第一次被提醒房間内有醫藥箱。

宋知蔚打開酒店房門，熟悉感撲面而來。

集訓地的宿舍大樓或許和這家酒店是一個建築師設計的。

宋知蔚拉着箱子進屋，右手邊的洗手間裡面的燈自動亮起。

她随意一瞥，腳步頓住。

鏡子裡的那個人是她嗎？

頭發亂糟糟，訓練結束後還沒來得及洗澡，臉色蒼白得跟個鬼一樣，偏偏兩隻眼睛又紅又腫。

鏡子裡的人突然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難怪門衛趙大爺追着問她怎麼了，難怪司機師傅看了她幾秒才讓她上車，難怪路上的行人一直盯着她，難怪前台提醒她有醫藥箱。

手機鈴聲響起，宋知蔚再一次透過屏幕看見她的臉。

是姚行雲的視頻。

她不敢接。

任由鈴聲一直響，直至挂斷。

果不其然，消息緊跟着就來了。

要幸運：【訓練還沒結束？】

要幸運：【在洗澡？】

宋知蔚看到這句話，才放下手機，從行李箱中翻出一套睡衣去了浴室洗澡。

她得洗快點兒，要不然姚行雲該發覺了。

宋知蔚試着開口說了兩句話，發現聲音還是有些悶。

一聽就是哭過的。

她盯着床看了一會兒，拿着手機躺到床上，撥通姚行雲的電話。

“知蔚，訓練剛結束？”

姚行雲柔和的聲音響起，她沒立刻回，将臉埋在被子裡蹭了蹭，又迅速揚起笑臉，“是啊，剛結束，剛剛洗完澡。”

“今天累不累？”

“還好啦，我每天都不累！”宋知蔚扣着枕頭一角，笑容一直沒變過。

“你今天是不是又延長加練時間了？”

“呃……一點點。”

這麼晚才聯系他，他也隻能想到這一個可能了。

“知蔚，我想見你。”

“我都25個小時沒有見你了~”

“你不想見我嗎？女朋友？”

宋知蔚強忍着哭意，勉力彎起唇角，“可是我剛洗完澡躺床上。我都困了。”

姚行雲聽出來宋知蔚聲音有些不對勁，他沒多想，以為是她困了的原因。

姚行雲笑道：“那，要不要我給你唱搖籃曲？”

宋知蔚眼角淚珠滑落，她迅速在枕頭上擦了擦。

“好。”

姚行雲一時沒反應過來。

“嗯？你說……好？”

“怎麼？你不願意？”

“我願意！”姚行雲聲音猛地擡高。

“知蔚，我願意。”意識到自己過于激動，姚行雲輕咳一聲，複又淡聲開口。

溫柔的嗓音穿透聽筒，在寂靜的房間内響起，宋知蔚将臉埋在枕頭裡，沒出聲。

是這首歌，她當年喜歡的那個流量歌手的歌。

“……有你的春天來得迅猛又突兀，寒冬褪去，冰雪消融，星河長明。”

“我隻愛你。”

宋知蔚眼神微動，原來這首歌最後一句是這句話啊。

“知蔚？”輕柔的嗓音再次響起，宋知蔚沒出聲，平穩着自己的呼吸。

她想假裝睡着，等着姚行雲主動挂斷。

“知蔚，我隻愛你。”良久，輕柔的歎息聲突兀地響起。

宋知蔚眼淚滾落，她迅速将臉埋在枕頭裡，無聲開口。

刺眼的光照在宋知蔚眼皮上，宋知蔚伸手擋住，半夢半醒之間，她突然想起，她還沒挂電話呢。

手機早已自動關機，她昨晚出來的時候就沒充電，再加上一直打電話，關機也很正常。

宋知蔚翻身下床，光腳跑到門口處從行李箱中翻出數據線，又迅速跑回床邊充電。

也不知道現在幾點了，她昨晚也沒拉窗簾，反正太陽很大。

“快點快點快點……”宋知蔚抱着手機，盯着手機屏幕，腳不住地點地。

九點十六。還好，不是很晚。

緊接着，VX跳出幾條消息。

是姚行雲的。

宋知蔚迫不及待地點進去，看到一點多挂斷、通話時長2小時44分鐘的語音通話，以及那句想你，宋知蔚說不清是失落還是松口氣的感覺。

十二點退房，她又洗了個澡，臉色還是很蒼白，不過眼睛倒是好些了。

不像昨晚那麼吓人了。

再次拉着行李箱站在街邊，宋知蔚不知何去何從。

回家？她現在這個鬼樣子還是先别回了。

滑雪？又回不去接流山。

宋知蔚忽地想起上次姚行雲帶她去的那個射箭館加滑雪場的奇葩組合。

她對那個名字印象深刻，鶴沖天。

再次來到這裡，宋知蔚想起上次姚行雲的教學，她還記得射箭的每一個要領。

“握把、拉弓，手靠近下颌線。”宋知蔚嘴裡邊嘟囔邊做動作，“手臂平擡，瞄準、放！”

一抹紅從空中帶着急速的抖動沖向箭靶，落進靶子，最外圈。

宋知蔚又挑了一根紅色的箭，“希望這次是個8環！”

……

姚行雲剛下飛機，手機鈴聲就響了，是他哥。

“在哪兒？”

“B市機場。”

姚行舟：“……”

緊接着無奈的聲音響起，“你不是下午的飛機嗎？”

“我改簽了啊。”

“我知道你改簽了！你要不改簽你現在能在B市？我是問你為什麼改簽？讓你帶的東西你拿了嗎？”

“拿了。”

“拿了就行，你親自送上門，懂點兒禮貌！别給老爺子丢人！”

“……”使喚他還總是說他。

上次和宋知蔚一家人吃飯，他爺爺那是真喜歡宋澤征啊。

這不，宋澤征說了句他爺爺釀的酒好喝，他爺爺立即給宋澤征顯擺，他去年新釀了桂花酒，等能喝的時候給宋澤征送點過去。

要不是等他爺爺的酒，他前天就來B市了。

不過，來B市這事沒告訴宋知蔚，他想給她一個驚喜。

接流山的大門出現在眼前，姚行雲抱着個箱子站在上次那棵樹下，打算和宋知蔚說一句。

就看見上次那位保安大爺朝着他走過來，他這次可是離大門遠遠的，沒靠近。

姚行雲揚起笑臉，打算和大爺說一聲他就是單純等人，不會幹任何其他事。

“小夥子，你是上次那個小夥子吧？找小宋的那個？”

“啊？啊！我是，我是。”姚行雲心想，難不成宋知蔚和這位大爺提前說過他。

“你不知道？小宋沒和你說？”

“說什麼？”

“她走了啊！她昨晚就走了！我問她怎麼回事，她也不說，大半夜地拉着行李箱就走了，那倆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也不知道為啥那麼着急，你說一個女孩子大半夜走，多讓人擔心啊。我讓她今天早上走，她還說……”

趙大爺又說了什麼，姚行雲沒聽，他隻聽到宋知蔚半夜哭着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