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山,在那奇花異草之間靜立着溫栖梧心心念念的人,她一襲月白色長裙随風微動,三千青絲僅用一根玉簪子挽起,烏黑的碎發落下,襯得她如月似玉、飄然若神,隻是她手執一柄鋒芒畢露的劍,劍身嗡鳴隐隐散發着殺伐之意,如月的仙人身上也染上了三分肅殺。
雲珩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素手微擡收劍入鞘,将所有的鋒芒盡數藏入劍鞘中。
可能是受靈根與氣質的影響,雲珩身旁總是環繞着淡淡的冷意,在那雪與梅的襯托下,她恍若不染塵埃不可亵渎的神。
溫栖梧的神情恍惚了一瞬,她輕快的步伐忽然間慢了下來,不知想到了什麼,她神情中多了一抹暗淡,原本微微擡起想要抱住師姐的手垂了下來,就像抑制着心裡那不可說的感情一樣。
聽到自己身後的腳步聲忽然停了下來,雲珩回頭看向她,似寒潭的眸光中升起一絲溫度。
雲珩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件淡紅色的外袍給溫栖梧披上,織成這件外袍的原料是火羽鳥的羽毛,它可以抵禦雲霧山冰靈脈的寒氣。
溫栖梧摩挲了一下外袍的料子,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的笑容比雲霧山上任何一朵花都要嬌豔,讓這漫山的薄雪都添了一絲暖意。
“笑什麼?”雲珩替她将外袍仔細系好,動作輕柔,擡眸間溫栖梧從師姐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師姐的神情認真而溫柔,就好像她眼中隻有自己。
溫栖梧感覺自己的心跳有些失控,為了掩飾異樣,她垂眸嗔笑道:“今天我聽說獸園裡的火羽鳥們忽然全躲起來不見人了,原來是因為被拔秃毛了呀。”
“它們是自願的。”雲珩仙尊總是一本正經的模樣,所以哪怕聽起來像玩笑話,也讓人下意識想選擇相信。
隻是仔細琢磨……
自願?
溫栖梧沉默了一瞬,傳聞火羽鳥有一絲鳳凰的血脈,這一族的鳥兒性情高傲,就算是掉落的羽毛也不願意輕易送給人類,它們……不是被迫自願的嗎?
“真的?”
“真的,師姐什麼時候騙過你?”雲珩如畫的眉目間寫滿認真。
“唔,小時候師姐騙我說藥不苦。”溫栖梧眨眨眼睛,結果5歲的她喝了一口後直接哭了出來。
“……隻那一次。”而且起因是師尊說那藥被她調整過,喝起來不會苦,結果雲珩就這樣看着年幼的師妹嘗了一口藥後默默地直掉眼淚。
溫栖梧滿眼含着笑意,她當然知道背後的真相,畢竟之後師尊到外面躲了好幾天才敢回來,回來的時候還慫恿自己去把師姐的劍藏起來,“火羽鳥的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好,我隻是沒想到它們會自願送那麼多羽毛。”
“我說是給你的,它們就送了。”獸園中的各類鳥族都很親近師妹,雲珩隻是說了一聲,沒想到它們會給得那麼幹脆。
“外面風冷,你先回屋子裡。”
“師姐還要留在這?”
“嗯,我等花開。”雲珩的目光落在旁邊即将綻放的花骨朵上。
“這是什麼品種的靈花?我好像沒見過。”溫栖梧走過去戳了戳它們,嬌嫩的花苞被戳得直晃悠,師姐為了等它們開花都不陪自己了呢,她倒要它們的花有多好看。
“飲靈花,有凝魂固本的功效,等它開了之後你帶一盆放在房間裡。”雲珩說出此花的功效之後,溫栖梧就知道這是自己的藥。
師姐之前去了一趟上古秘境,大概就是為了它們。
“可是我不會養花,萬一枯了怎麼辦?”溫栖梧悄悄牽起雲珩的衣袖晃着,對啊,不會養花怎麼辦呢?最好的辦法當然是留在會養花的人身邊呀。
“沒關系,我種了不少,枯了就再來換一盆。”這是世間罕見的靈寶,結果就被雲珩似野花般對待,但關鍵的問題不是這個。
溫栖梧在心中重重地歎了口氣。
“有心事?”在别的方面師姐總是出奇的敏銳。
“沒有,不過剛剛我來之前聽到有弟子說雲霧山上太陽初升的晨景極美,我也許久沒見過了,不如就留在這裡陪師姐吧。”溫栖梧柔柔的聲音就像在撒嬌。
因為新的外袍可以隔絕冰靈脈的寒氣,所以雲珩同意了師妹留在這裡,她放出一張軟榻,與溫栖梧并肩坐在此處,一人等花開,一人等日升。
隻是剛剛說是要看日出的人前沒一會兒就靠在自己肩膀上睡了過去,易困易倦,這也是散靈症的症狀之一。
雲珩側過頭看着師妹的睡顔,神色又軟了幾分,這裡不适合休息,就在她準備将溫栖梧抱回房間的時候,雲霧山上又起了風,一朵淡粉色的花随風落在師妹的肩上。
雲珩拈起那朵花,花已枯萎大半,所以風一吹就落了,就似身邊的人,如花嬌豔卻即将墜落枝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