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艾蘭告别——雖然她沒聽見——過後，她們離開這座人煙稀少的公園，朝曦旭微微眯起眼睛，精神看上去比先頭好上了不少，但行走間反而更加遲緩了。

看不清，眼睛可以捕捉到的隻有一片迷霧，聲音也都像是被棉花包裹起來，随着狀态不斷穩定，這片迷霧就更加具有阻礙作用，不是簡單的物理阻擋，而是一切可以用于判斷方位以及所在的概念性阻礙。

她唯一的指引就是曲酌言同她十指相扣的左手。

啊……真是稀奇的體驗。

這樣子幼稚的曲酌言也非常可愛。

“阿言。”

“怎麼了？”

“你有什麼想去做的事情嗎？”

“……你指的是？”

“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你想幹些什麼呢？”

前面的人沉默了好一會，才回答道：“本來我想邀請你跳舞的，但現在不合适。不過在剛退休那會，因為不知道要去幹什麼，也不是很想給聖堂神殿繼續打工，我就學了一門手藝。”

“這樣啊……那麼我有幸欣賞一下嗎？”

“比起欣賞，我更希望可以和你一起完成它。”

朝曦旭稍微感受了下自己都要看不見的手臂，笑到，“好啊。”

話雖如此，但曲酌言也沒急着趕路，既然她們有着一整天的自由時間，那這種事情也不必急于一時，而且她剛剛似乎發現了一個還算有意思的地方。

朝曦旭跟着她倒也沒多想，雖然霧氣在她眼中越來越明顯，對各項感知的吞沒也越來越多，但她走路的節奏反而逐漸恢複到正常水平。

既然幾乎什麼都感覺不到了，那依靠直覺就好——直覺對于魔法使幾乎可以說是第三隻眼睛了，很多時候她們不會依靠另外兩隻眼睛，而是會選擇這隻眼睛。

她漫步在迷霧當中，手上系着一道聯系外界的繩，熟悉的意象幾乎讓她感覺回到了過去，不過那個時候曲酌言可沒有選擇接受她的邀請。

……

“到了嗎？”

直覺告訴她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朝曦旭也跟着适時停下，并沒有出現什麼撞上去的情況。

“……這裡鎖了。”曲酌言停頓片刻才開口。

朝曦旭想了想，道：“城北的鐘樓的确是鎖的，它們當時被改造用于關一些危險分子，現在也沒有重新啟用，而是一直報廢下去了。”

“由于沒有重新啟用，所以裡面依然隻能走螺旋樓梯，包括上面的分段樓梯，一共三百三十三階。”

“在新城曆史博物館有相關記載，那裡有一本當初就印刷了幾本的書我很感興趣，因為不外借，所以之前的周末我去過那裡看書。”

曲酌言仰望着這座鐘樓，問道：“那這裡應該有人嗎？”

“理論上是沒有的。”朝曦旭笑道，“新城沒有流浪者。”

爬樓比在外頭走路輕松多了，尤其在她記得台階發布的情況下，唯一的問題是這具身體似乎不太配合一口氣爬完那麼多節，尤其是在走在前面的人還不太體諒這一點的情況下更是難耐。

落下最後一步的時候，她才松開對方的手，除此之外，并不顯得溫和的風也往身上刮，将一身薄汗化為了一身寒意。

“起風了啊。”

照理來說在迷霧中她應該是感覺不到風的。

“這是鐘樓樓頂，當然有風。”

“因為霧都沉在下面嗎？”

“因為陽光太盛了。”

朝曦旭往外走了幾步，曲酌言看着她逐漸往邊緣靠近——那裡已經被損壞的非常徹底了，隻要再走幾步就會一腳踩空掉下去。

她不知道朝曦旭自己有沒有注意到，即使是在自己加快速度之後她也依然保持着得體的姿态，那怕冷汗涔涔，連腿都有點發-抖，但腰脊卻不曾彎曲半分——而且沒有半點勉強，每一個動作的銜接都如此自然，那怕剛剛松開手，往邊緣走去的時候也是如此。

早已升起的太陽正肆意潑灑着它的光輝，它們被托起，浮在迷霧之上，将高處的霧照透，朝曦旭構建出這幅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