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緊閉,隻見兩個小厮守在門前閑聊。
“做什麼的?”
劉槿熙收起傘走上長廊,掀開衣袖露出蚯蚓般的傷口解釋道:“我不慎摔倒受了傷,告了假想去外邊尋個大夫。”
兩人面面相觑,見她言辭懇切,語氣也緩和不少:“今日不行,聽說外邊官府正抓捕淫賊,顧三娘說為了姑娘們的安全,要待賊人捉到才許開門。”
“可我這傷口等不得,二位也知這身體發膚對于姑娘是何等重要。”
“要不你先去問問顧三娘?”兩人面露難色道,“她若是答應,我們必定會将你放出去。”
也是,做事還得找能做主的,劉槿熙想着便沿着倒座房前的長廊一直走到盡頭,猶豫片刻,她還是敲開了房門。
“進來吧。”顧三娘擡頭見了來人很是詫異,見劉槿熙止步不前,便站起身接過她手中的油紙傘倚靠在門口,拉着她進了屋裡坐着,“近來可好?我這些日子忙的很,倒是有些忘了你們。”
“多謝三娘關心,一切都好。”劉槿熙思索了片刻,繼續說道,“我今日不慎摔倒将手臂劃傷,想要出門去尋個大夫,可……”
“受傷了?”顧三娘伸手挽起她的衣袖,果真看見狹長的傷口,傷口經過沖洗還算幹淨,流出的血液已經凝固在邊緣,“呀!你别擔心,我這就給你尋大夫。”她說完便站起身走了出去吩咐了守在門口的小厮,而後折返回屋。
“你在這稍等片刻,大夫很快便會過來。”
“是。”她無奈應下,靜靜地坐在屋内等待。
片刻之後,忽聞“咯吱”一聲,随後小厮帶着大夫走進來。
“如何?”
“二位放心,這傷口雖狹長,卻也很淺,不會留下疤痕的,隻需敷上老夫的玉露瓊脂膏,不出兩日便能恢複如初。
“多謝。”顧三娘給了銀兩,便吩咐小厮将大夫送了出去。
“還好,隻是個小傷。”她打了個哈欠,淺笑道,“見笑了,我昨日處理賬本一夜未眠,此刻困倦得很,怕是不能親自送你回去,外邊雨大,你小心些。”
“是,多謝三娘關心。”劉槿熙将身上所帶的銀兩遞給她,“三娘方才替我付了銀兩,我這就還給您。”
“好。”顧三娘接過她手中的碎銀,隻收推開抽屜放了進去。
“那我便告辭了。”
“一路小心。”
直至劉槿熙的背影徹底消失,舒展的眉毛頓時緊靠在一起,顧三娘思量片刻,朝着門外候着的女侍道:“江夏,你近日留意些沈佳南。”
“是。”女子作揖應下,轉身穿過前院進了内院。
待她回到屋裡時,房中隻有湯靜花一人,劉槿熙見她獨自一人坐在桌前收拾衣物,默聲走進,她正想要走到床榻上,卻出乎意料地被湯靜花叫住。
“佳南。”
初次見面時辛羽雖說兩人性格都是大大咧咧,可在她的印象裡似乎卻不見湯靜花大聲說過什麼話,且兩人交流不算多,突然聽到她的聲音,劉槿熙還有些不習慣,她回過頭來靜靜地看着站在身後的湯靜花。
“那個,你的傷沒事吧?”嘴裡的話艱難苦澀,她猶豫許久總算是開了口。
“無礙,小傷。”
“那個。”湯靜花瞥了眼大門地方向,突然朝她鞠了一躬,“對不起,今日是我不小心撞到你了。”
劉槿熙沒料到罪魁禍首會直面她認罪,她愣了一下,輕易戳穿了湯靜花的謊言:“不是不小心的吧。”
“對不起,我也不想。”湯靜花緊咬下唇,搭在腹前的雙手情不自禁拽進衣裙,“你看大夫花了多少銀兩,我給你。”
“不必了。”劉槿熙瞥了眼空蕩蕩敞開的大門,走上前去把門合上,直截了當地問道,“王越香的死和你有關麼?”
能主動道歉,還算得上有良心,她想,湯靜花應該是一個最快的突破口吧。
突如其來的這麼一問,湯靜花确實是沒料到,她目瞪口呆地後退了幾步,不停擺手辯解道:“跟我沒有關系!人不是我殺的!”
“你知道是誰殺的?”
隻見她猛地搖頭,突然崩潰抽泣道:“她們隻是經常讓我悄悄看看越香有沒有在偷偷努力,我沒有再做什麼事。”
“什麼叫偷偷努力,難道努力本身也是一種罪過嗎?何來偷偷一說?分明就是你們看不得人好。”
湯靜花被她步步緊逼,癱倒在木凳上,她顫着手擦拭眼角的淚水,目光躲閃:“我也不知道,也許我真的害了她罷,對不起,越香,你可要原諒我,我也不想這樣。”這話不知是說給她自己聽還是說給在天之靈的王越香。
“你若真的覺得對不起,就該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她?”一掌拍于木桌,湯靜花頓時被這聲音震住,哽咽聲也停止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她突然又想到了什麼,“對了,不是說她是跳河自盡的罷,跟我哪有關系?”
連她也不知道麼?
湯靜花這才恢複理智,想起話題的源頭:“你,你為何問起此事?”
“難道,難道你是越香的什麼人?越香是被人殺的?”
“這不重要,你若是想活命就該對此事保密。“劉槿熙心中沒底,隻能暫時以狠話吓住她,可既然話已經說到這地步,她便打算問個明白不可:“當時得知王越香死後,你們可是将她的财物分了?”
“沒有!”她肯定地搖頭道,“且她那樣寒酸,平日裡也不曾穿戴打扮靓麗,日日都是穿戴着教坊裡發的衣物,哪會有人瞧的上她的東西,我記得事情發生的前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