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叩三聲後,門被拉開一條縫。
裡頭黑漆漆的,也不見人迎上來。家具的輪廓在黑暗中影影綽綽,四周隻剩下房門被拉動時的吱呀聲,桑離擡腳邁了進去。
一下從光明進入黑暗,她有些不适地眯起眼,換了拖鞋後手指準确地摸到照燈開關的位置。
啪嗒——
客廳變得亮堂起來,桑離把手中的袋子放到餐桌上,環視一圈,險些吓暈過去。
視線難以到達的角落,裴旭正蹲在半掩的門後頭,可憐兮兮地看着她。
他抱着膝蓋,下巴埋到手臂裡,一頭黑發亂糟糟的,米色毛衣松散地挂在身上,像隻被遺棄的小狗。
桑離頓時心頭一軟,方才受到的驚吓也煙消雲散,三步并作兩步地蹲到他跟前,揉揉他的腦袋:
“蹲在這幹嘛?還不開燈,吓死我了。”
她本意并非指責,可裴旭卻硬生生聽出了一絲訓斥的意味,他眼角泛紅,淚水打轉,臉色有些蒼白。
【對不起。】
【對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他打着手語,胳膊都在顫抖。
“沒怪你。”桑離心疼了,裴旭隻要一哭就會變成這樣,她用手撫上他的臉,聲音柔和下來:“發生什麼了?怎麼弄得這麼憔悴?”
裴旭摸摸鼻子,擡眼睨她:【你不要我了。】
“怎麼會?又亂想。”見他這模樣,桑離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我是覺得你因為昨天的事兒生氣了,醞釀了一整天該怎麼跟你道歉呢。”
聞言,裴旭眼神一亮:【我以為生氣的是你。】
“我生氣?”桑離被氣笑了,嬌嗔一句:“笨蛋——”
她手握成拳,輕輕錘了錘他的腦袋,“笨蛋鄰居先生。”
她什麼性格他還不了解嗎,怎麼會動不動的發火不理人呢。
說起來也是,原以為裴旭是個愛冷暴力玩失蹤的,沒想到拽出來一看是條内耗缺愛的小狗。
“既然覺得我生氣了,那你怎麼也不來找我?”桑離把他拉起來放到沙發上,自己坐在旁邊。
【你說過,之後會很忙。】
客廳點了熏香,裴旭埋下頭,眼波流轉。
【我擔心打擾到你。】
暖白的燈泡下,他的側臉映着光,有種說不出的孤寂,仿佛下一秒就會支離破碎。
無可置否,在桑離所有的生活切面裡,裴旭一直把自己放在最低的位置。
‘你就是個殘廢,殘廢是不配擁有自我的。’
這是那個殺人犯的口頭禅。
是的,他是個殘廢,沒資格向她讨要什麼。
裴旭的眸子逐漸黯淡,桑離心口一滞,看出了他的惘然。
鄰居先生的情緒起伏真的很大,想是那兩年在他身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口,讓他不受控制地陷入泥沼精神崩塌,被拉扯被撕裂,随時随地都有可能溺死在情緒的黑潮中。
“我再忙也會陪你的。”桑離語調婉轉,指節一點點攀上他的手背,“多依賴依賴我,好嗎?”
她不希望裴旭再自己扛了。
後者低着頭,耳根發紅,壓根不敢看她。
桑離扯了扯嘴角,一下讀懂了他的小心思。合着她在多愁善感的時候某人在想别的事是吧。
本來就是帶着目的來的,也沒必要再故作矜持。她狡黠一笑,将嗓音放得喑啞勾纏,上半身幾乎貼了上去,在他耳畔吐息:
“小啞巴?”
【!!!】裴旭被這聲音勾得渾身難耐,他縮了縮下巴,身子不自覺的向後仰,兩頰燙得快要燒起來。
【别這樣。】他利用僅存的一絲理智打着手語。
“……”桑離肉眼可見的失落了,“你不喜歡嗎?”
她向後坐了點,跟他拉開了距離,嘴裡喃喃道要走。眼見少女就快離開沙發,裴旭再也坐不住,一把攥緊她的手腕将桑離往懷中一拉。
下一秒,溫熱的唇瓣相貼,殘存的理智被絞死在處刑架上。桑離心跳漏了兩拍,濕潤動情的喘息如同瀕死之人的緻命毒藥,将欲望與貪戀一同推上歡愉的頂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