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簾子,蕭長甯小心地看了皇帝一眼,“今日起得太早,臣妾猜想陛下早午膳定然沒什麼胃口,這會興許想吃東西了,就給您送了些來。”
皇帝擱下筆,示意蕭長甯把東西放到羅漢床上,長臂掀開珠簾,與蕭長甯各坐兩側。
“臣妾伺候陛下不久,拿不準您的口味,見下次送來的甜羹您用得不多,這次就吩咐小廚房做了這道山藥蝦仁豆腐羹,用新腌制的蛋黃鋪底,還加了一些雞絲、胡椒、蘑菇。”
蕭長甯看着皇帝的臉色略和,就覺得自己應該是猜對了,她再放心地從食盒裡端出那一小盤元寶餃子來。
謝靳白吃過餃子,但顔色、形狀和金元寶一模一樣的餃子,他還是頭一回見。
蕭長甯剛把這一小盤餃子放穩在桌上,就見皇帝又把它拿起來了。蕭長甯笑着解釋道,“這餃子是臣妾從前在家時常包的,外頭的面皮裡和了南瓜汁,蒸好後又刷了油,瞧着金黃金黃的。”
她拿起筷子,夾起一個餃子,遞到皇帝嘴前,“元寶餃子入口,便是八方來财,入了陛下的龍口,那就是新的一年,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皇帝有被她的話取悅到,他配合地張嘴,等咽下餃子,贊道,“味道不錯,你有心了。”
周德安悄聲入内,在蕭長甯面前奉上一盞茶。
皇帝看着她,“嘗嘗這茶。”
蕭長甯就嘗了,茶很香,是連她這樣不懂品茶的人都能感受出的香,所以當謝靳白問她時,她也隻是如實地答,“很香。”
謝靳白看着她呆呆的樣子,不知道怎麼的,很想揉一揉她。
他朝蕭長甯伸出手,後者一愣,不明白皇帝的用意,皇帝輕歎了口氣,“你到朕這兒來。”
蕭長甯還是一副懵懵的樣子,被皇帝圍在胸前,她能感受到皇帝的下巴正抵在她的頭頂、肩膀,能聞到皇帝衣間淡淡的龍涎香。
她放松下來,也靠在皇帝的肩上,任由謝靳白的大手捏着她的小手,把玩着她白玉般細膩柔軟的胳膊。
她打了個哈欠。
“困了?”皇帝問。
蕭長甯抱着皇帝的手臂,“有陛下在,臣妾總能安心。”
謝靳白未答,隻是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攬着她,微微合上雙目。
屋子裡很靜,不一會兒就聽到了皇帝沉沉的呼吸聲。蕭長甯伸出手,從羅漢床的另一側拉過一條薄毯,蓋在謝靳白和自己的身上。
她不敢回頭,怕把皇帝弄醒,隻能尋了一個更加舒服的姿勢,依偎在皇帝的懷裡。
謝靳白這一睡,就睡到了晚膳時分,周德安帶人進來伺候皇帝洗漱淨面,蕭長甯侍立一旁,聽謝靳白道,“晚上不用回去了,留在長青殿用膳。”
蕭長甯笑着應是。
飯後帝妃二人出門消食,皇帝走在前,蕭長甯跟在後,皇帝前頭還有兩個小太監掌燈。
二人走在長長的宮道上,那風冷飕飕的,蕭長甯穿着大氅尤覺寒冷,她再擡頭一看皇帝,穿得比她要單薄許多。
蕭長甯小聲詢問,“陛下,要不咱們回去吧?”
皇帝沒回頭,“為何?”
蕭長甯哈了口氣,“臣妾怕凍着陛下,若陛下因此聖躬違和,太後該罰臣妾了。”
皇帝問,“你是更怕朕聖躬違和,還是更怕太後罰你?”
蕭長甯認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經地答,“都怕。在臣妾眼裡,陛下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往後餘生的依靠,也是臣妾愛重、敬重之人,總之,陛下對臣妾而言,是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身體抱恙,還是因為臣妾不懂事拉着陛下消食受了凍,臣妾想想就覺得難受,說不準,還會因此食不下咽,輾轉難眠。”
“你就知道哄朕開心。”皇帝語氣含笑,“若是太後因此罰你,朕為你說情。”
“臣妾才沒有。”蕭長甯的聲音在夜晚寂靜的宮道裡顯得格外清楚,“日月星辰為鑒,臣妾說得句句屬實。”
皇帝停下腳步,用他溫暖的掌心覆上蕭長甯微涼的手,“朕不冷,你也不必害怕。”
帝妃二人就這樣牽着手往前走,走到了一處分叉口。左邊是高高的宮牆,上頭有燈,右邊是昏暗的小道,草木掩映。
皇帝吩咐掌燈的小太監停在原地,自己牽着蕭長甯一步步踏上台階。
那台階約莫有三層樓高,五十來階,走到一半時,謝靳白聽見他的蕭美人帶着笑的聲音,“陛下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