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徐攀這麼說，牧連蛸愣了一下。

徐攀湊過來，語氣暧昧：“還跟兄弟我裝傻呢，人都在院子外面等你半天了。”

見對方沒反應，他頂了下牧連蛸的肩膀：“喂，兄弟，你在聽嗎？怎麼不說話，高興傻了？”

牧連蛸回過神，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半步，避開他的肩膀：“沒什麼，我并不認識什麼女子，許是找錯人了吧。”

聞言，徐攀上下打量了牧連蛸一番，眼中浮現一抹詫異。

雖說也和牧連蛸住了有一段時間了，但對方整天早出晚歸的，倆人很少打照面，這還是徐攀第一次看清自己這位舍友的長相。

或許是因為身上穿着的灰色素袍過于老舊，牧連蛸身上沒有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朝氣蓬勃，反而是一種混雜着些許疏離漠然的孤僻。

微長的漆黑劉海垂落下來，将眉眼遮擋了大半，讓牧連蛸整個人看上去都灰撲撲的，在人堆裡存在感極低，一點都不打眼。

但等徐攀特意仔細去看，突然發現自己這位舍友長相異常出衆，甚至過于出衆了，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攻擊性。

那是一種很冷很清絕的長相，一雙鳳眼疏離冷淡，唇色偏淡，身上洗的褪色的灰袍勾勒出清瘦欣長的身形。

鶴立雞群。

徐攀腦海裡莫名浮現出這樣一個詞。

可明明之前自己還覺得自己這個舍友普普通通的來着，怎麼現在再看，如此的打眼。

出了邪了！

這邊徐攀還在因為自己之前看走眼而懷疑人生，邊上的牧連蛸早已經走遠了。

牧連蛸一路往回走，神色冷漠。

他思緒紛雜，心裡很亂。

再少年老成，他也不過才十六歲。

在看到空無一人的院門時，牧連蛸緊繃了一路的神經驟然放松了下來。

還好，不是。

或許是真的找錯人了，也或許是找錯了地方，在院子前多停留了一會，讓徐攀誤會了。

牧連蛸推開院門，朝房間走去。

剛關上門，一雙手忽然摸上他的肩膀，甚至暧昧地在他肩背上流連了一下。

一道含笑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剛是在找我嗎？”

冷玉一般皙白的手指從脖頸後攀過來，沿着喉結一路向下，最後停留在精緻的鎖骨處。

指尖慢悠悠地摩挲着底下細膩的皮膚，帶着幾分輕佻。

身後乍然出現一人，牧連蛸瞬間精神緊繃，渾身戒備，右手下意識握緊，驟然間就要向後砸出。

下一瞬，他的手腕被人輕輕握住。

力氣不大，看似沒怎麼用力，但卻給人一種無法逃脫無法反抗之感。

身後的人靠近了些，溫熱的氣息灑了下來：“怎麼不說話？”

“你剛是在找我嗎？”

顔殊湊近牧連蛸的耳朵，垂落下來的發梢掃過，激得少年的身體愈發的緊繃。

見狀，顔殊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神情意味不明。

牧連蛸感覺自己在做一場荒誕瘋魔的噩夢。

他像是一隻困在綿密蛛網上的飛蟲，無論他怎麼掙紮，到最後，隻是讓身上的蛛網束縛的越來越緊。

牧連蛸站在原地，神情冷漠，仿佛被人輕慢對待的不是他一般。

顔殊見他沒有再要攻擊的意思，輕笑了一聲，松開了手：“你膽子很大，竟然告到了酉刑司那裡。”

她晃了晃手腕，動作間，繡有月白掐絲昙花的衣袖翻起，露出底下觸目驚心的鞭痕:“托你的福，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打。”

顔殊沒說謊。

她成名早，别人名氣是一點點積攢的，她是一鳴驚人，隻一下，就站到了衆人無法匹敵隻能仰望的高度。

更何況，她那兒都是法治社會，家裡沒幾百個礦誰敢動手打人啊。

牧連蛸下巴緊繃，唇色抿的發白。

或許是自知差距過大，任他再怎麼掙紮也無濟于事，牧連蛸始終一言不發，隻一雙琉璃般的眸子如同浸了冰一般冷。

顔殊心裡歎息。

别看她表面雲淡風輕的，但内心止不住的無奈。

如非必要，她真的不想和面前這位少年結仇。

世上有的人得罪了便得罪了，他們内心的軟弱能力的缺陷以及安于現狀的懶惰注定讓他們無法和顔殊站在同一高度。

有些東西不是努力就可以彌補的，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以後的人生注定沒有相交的點。

但牧連蛸不一樣。

他性格之堅韌，世間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