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錦程低頭去看,發現是一片細小的金屬片正巧掉落在他的腳邊,似乎是從這摞屍體上面掉下來的。
他撿起來一看,發現這個金屬片已經被血液浸了個透徹,周邊一點鮮紅的血肉組織粘在上面,看上去極為駭人。
洛錦程緩緩蹲下身體,用旁邊屍體的尚且還幹淨的袖子擦了擦金屬片,隻見上面用極其複雜的蝕刻技術刻着兩個字,赫然是“血刺”二字。
他緩緩把金屬片手心在手心攥緊,金屬鋒利的邊緣硌着柔軟的血肉,帶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血刺。”洛錦程在心底反複咀嚼這這兩個字,“血刺”。
他順着身旁垂落的手向上看去,正對上一雙空洞無神的眼睛。
洛錦程輕輕吐出一口氣,伸手合上他的雙眼。
忽然,他聽到空氣中有着一點細微的“哧哧”聲。
聲音輕微,時有時無。
他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厚底馬丁靴跨過一具又一具的屍體。誠然他的腳步已經放的足夠輕,但是褲腳跟鞋面上還是不可避免的沾到了零星的血迹。
聲音的來處是櫃台,他走到櫃台跟前,發現櫃台後面躺着一個女人。
她大睜着眼睛,喉管處有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止不住的從傷口裡冒出來,喉嚨處發出“哧哧”的聲音。
她的身旁,光腦上還播放着她正在追的電視劇,隻可惜她現在已經沒力氣去看了。
洛錦程環視一周旅館的大廳,周圍一絲聲音也無,他蹲下身體,伸手撥開女人的頭發,試探了一下脈搏。
很可惜,脈搏已經十分微弱,接近于無。
他身上攜帶着的隻是一些輕便的急救藥品,并沒有能夠強行吊命的東西,他的精神力在送了一次于顧江之後已經接近幹涸,沒有辦法再一次動用能力。
慢慢的,大廳之中僅有的“哧哧”聲也消失殆盡,女人大睜着眼睛,紅血絲遍布眼球,異常可怖。
隻有從她燙過的頭發還有嘴唇上鮮豔的口紅上,才能依稀看出她生前也是一個愛美的姑娘,她的皮膚并沒有生出細紋,還是一個漂亮的年輕姑娘,結果不明不白的死在了這間旅館。
洛錦程沉默了片刻,少頃,伸出手把她的眼睛緩緩合上。
他起身,感知到周邊已經沒有了活物的氣息,就走出了大門,手中還是緊緊攥着那枚鐵片。
這間旅館共有大約幾十人居住,僅一會兒的時間,這些原本鮮活的生命就消失在了這裡。
他們其中有一些人是妙齡男女,有一些已經成家立業,就在這個晚上一切毀于一旦。
他來不及,來不及救下所有的人,在他到來的時候,整座旅館隻剩下一間屋子還有着生人的氣息,他趕過去才發現這間屋子裡住的是于顧江。他連忙把他撈出去。
本以為應該還能撈出幾個幸存者,結果并沒能如他所願,滿屋猩紅的鮮血刺痛了他的眼睛,聲嘶力竭的嘶吼萦繞在他的耳邊。
“小洛!快走!”
“走啊!”
“走——”
那些男女混合在一起的呐喊聲在他身後緩緩飄遠,冰涼細密的雨絲灑在他的身上,臉上。他滿身都是鮮血,新鮮的傷口在雨水的刺激下變得疼痛,四肢的氣力緩緩喪失,寒風帶走了他的體溫。
但是他不能停下,他必須奔跑,這樣才能不辜負這些人的期待。
洛錦程感覺全身的骨頭都好像被抽空了,然後棉花一片一片的塞回他的血肉骨骸,他的指尖在發抖,一向微笑的唇緩緩拉平,微微向下撇去。
他真的來得及救下他們嗎?
“嗚嗚!”
絕望鋪天蓋地的把他淹沒,周圍的血腥氣逐漸彙聚成了一條堅韌的繩索,套在他的脖子上,緩緩收緊,他被迫拱起身體,張大嘴巴渴求着氧氣。
就在他感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腿邊忽然傳來一陣毛茸茸的觸感。
“嗯?”洛錦程的思緒瞬間被拉回來,低頭看向腿邊。
“呼噜噜。”
隻見毛茸茸的雪豹睜着碧綠色的眼睛,十分擔憂的看着他,見他不說話,又輕輕拱了他幾下。
洛錦程感覺到自己的指尖也在顫抖,輕輕撫上了雪豹的腦袋。
“好冷啊。”
旅館外面一切安好,柔和的月光灑在這些低矮的建築上,突然之間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
“你說,我們會有黎明嗎?”
“我們這些人,真的能夠迎來黎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