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着眼睛的景霸天突然開口叫道。

“怎麼了？”

“你也是我唯一的家人。”

景霸天面朝沈聽禾側躺，臉貼在沈聽禾腿上，聲音悶悶道：

“很久之前，我還有一個家人，是我的媽媽。”

沈聽禾輕摸着景霸天的腦袋，靜靜聽着。

“可我親眼看着她在我的面前死去——因為我的弱小，我沒能保護好她。”

沈聽禾的手輕頓，“可以和我說說，具體發生的事嗎？”

“好。”

那是另一個國家，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在下雪，森林裡，隻有她們這些皮毛厚，還能捕獵的動物能夠存活，人類這樣沒毛的生物，好些年都見不到一個。

直到有一天，一群人類穿着動物皮毛做成的衣服，帶着獵槍，來到了她們的森林，對裡面的動物殺戮。

媽媽本來可以跑的，但自己被捕獸夾抓住，她留了下來，和她一起被抓走。

但她們沒有和其他動物一樣被殺死，而是被有個人買去拉雪橇，她和媽媽好歹也是妖，幹活要比其他沒成精的小狗好，得到了那人的喜歡。

那人對她們挺好，後面搬家了，還特地帶上她們，讓她們住進屋内，吃美味的食物，帶去她們去見他的朋友，語氣滿是驕傲地誇贊她們。

那時候她懂得不多，母親也很少接觸人類，她們覺得，這樣應該就是人類所說的“家人”了吧，是那個家的一份子。

可後來，戰争來臨，那人收拾所有東西，帶上他正真的家人，果斷抛棄了她們，不知去了那裡。

她們在戰争中太顯眼，還沒有跑回自己的森林，就被軍隊抓了去，接受各種訓練，讓她們去戰場。

她太笨，怎麼訓也訓不明白，媽媽太犟，不想再屈從于人類，她們就變成了人類嘴裡的廢物。

但廢物也是可以利用的，很快他們發現了媽媽的軟肋，也就是自己，隻要用弱小的自己威脅媽媽，她就可以為他們做任何事。

“就這樣，母親為了保護廢物的我，任由他們在她身上綁上炸彈，跑上戰場，幫他們炸毀了坦克，她自己也死在了爆炸中。”

“我親眼看到，她變成了……一堆碎肉。”

沈聽禾久久沉默，這樣的過往太沉重，任何語言都顯得蒼白無力，她隻能附身輕輕抱住景霸天。

“我要睡了聽禾，一會記得叫醒我。”

“好。”

房間内又陷入寂靜，景霸天已經閉上眼睛，呼吸平穩，像是睡着了。

沈聽禾低頭看着她，俯身在她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好好休息，霸天。

景霸天這一覺睡得很沉，但也隻睡了四個小時，突然緊皺着眉，好像十分痛苦的樣子，沈聽禾趕緊叫醒了她。

失神片刻，景霸天黑沉沉的眸中才恢複光彩。

沈聽禾揉着她頭安撫着，“沒事了，沒事了，你又一次戰勝了它。”

景霸天看着沈聽禾，黑眸中突然落下淚，狠狠抱住沈聽禾，她的體溫清晰地傳來，呼吸中也都是令自己安心的味道。

太恐怖了，也太痛苦了，心魔總是能找到她在意的東西，在她腦中一遍遍的重複，一遍遍的毀滅。

放開沈聽禾，景霸天盯着沈聽禾眼睛，“聽禾，如果我失控了，一定要及時殺掉我，不要留情！”

剛才她夢到，自己徹底被心魔吞噬，親手殺死了聽禾。

熟悉的溫度徹底消失，隻有比體溫更熱的鮮血噴濺在她的臉上……

“沈聽禾，答應我！”

景霸天很害怕，怕聽禾會對自己心軟，到時候自己先一步動手殺死她，這樣她甯願現在就去死。

沈聽禾被她突然加大的聲音驚到，擡頭看她，眼神複雜。

“好，我答應你。”

景霸天脫力般又靠在沈聽禾頸間，二人沉默無言，靜靜享受着屬于彼此的時光。

許久之後，沈聽禾才站起來道：“我要去花店了，你好好養傷，不要在傷害自己了。”

“嗯。”景霸天乖巧點頭。

突然記起來，之前景霸天很喜歡去花店幫忙，也很喜歡花店的員工們。

“你還記得在花店的時候嗎？”

景霸天覺得奇怪，但還是點頭，“記得呀。”

沈聽禾輕輕捏了一下她的耳朵，“快點好起來吧，等你好了我帶你去花店。”

“帶你去見我的好朋友——阿招。”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