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知星心底掀起驚濤駭浪,不由自主的看向陸卿安。
便撞上了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
心中宛如被潑了一盆水,頃刻間澆了她個透心涼。
陸卿安眼中的心思太過幹淨,半點其他心思都看不出來。
這倒顯得季知星想太多。
“這裡是你的居所,我先回去了。”
季知星淺淺呼出一口氣,語速極快的說完,腳步飛一般的離開這裡。
衣角纖飛,簪子墜着的流蘇一搖一晃。
仿若後面有洪水猛獸。
陸卿安撿起一隻白玉耳環,朝着那道尚還看得見的身影高聲喊了句:“師姐!”
那道身影隻是略微停頓一刹那,便更加快了步伐。
陸卿安見她如此,隻好将耳環收了起來。
一轉身,就和沒有光亮的房屋對上了眼。
剛剛隻注意季知星不尋常的舉動,一時間竟然忘記了這所讓她一刻也不想待的小院了。
她身體又是一陣僵硬,看着剛剛季知星離開的方向。
猶豫很久,她腳步微動,順着季知星走的路跟上去了。
翎落峰上小院很多。
季知星回去以後,放下劍,長出一口氣,平複心情。
今日許多事情都超出她的預料。
尤其是陸卿安。
季知星将手放在心髒的位置,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它跳的飛快。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剛來的人。
她盤腿上床,将清心訣默念的飛快,似乎這樣就可以掩蓋住那抹悸動。
一夜就這樣靜悄悄的過去。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季知星睜開眼睛,眼中似是一片清明。
洗漱完畢,鬓發挽起,拿起劍,便又是打算去巡查。
此時她又是那個溫柔嚴格的季知星。
打開門,一團人影倏爾随着門的動作而倒下。
季知星心中大驚,本以為又是偷偷上峰的其他弟子。
竟然在她屋前呆了那麼久都沒被發現。
她下意識就想将人扣下。
手剛剛觸摸到人影,季知星忍不住睜大了點眼睛,“陸卿安?”
陸卿安剛醒,動作笨拙的從地上爬起。
她揉了揉眼睛,眼角沁出些淚,半眯着眸子,懶洋洋的伸個懶腰,朝季知星招呼。
“師姐早上好哇。”
衣袍上沾染了晨霧,即便沒有接觸,季知星也感覺到從她身上傳來的冷氣。
“你在門口睡了一整夜?”
季知星不可置信的開口,眼底清明不複。
陸卿安點點頭,因為被打擾了睡眠,倦意不斷蔓延。
她斜靠在門框上,将眼皮掀了一半,強忍着眼睛傳來的酸澀,“我一個人不敢睡,就睡師姐這了。”
“有師姐在,我安心。”
說完,她露出一個笑容,笑得陽光又開朗,毫無雜質。
季知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憐惜與一道說不清的情緒絆在一起。
她側過身子,讓開足以過人的空間,柔聲道,“進來睡吧,别在外頭了。”
陸卿安全站在原地,像是沒有聽到一樣,沒有動彈。
她将視線移到季知星拿着的那柄劍上,緩慢開口。
“我和師姐一塊去巡查吧。”
聲音越來越小,好像下一秒就能睡着了一樣。
她臉上的困意還沒有消退,眼睛也隻睜開一半,說出這話來,隻讓人覺得不真誠,像是瞎說。
至少季知星沒信。
陸卿安看了她一眼,飛快的去洗了把臉。
額頭、臉頰、鼻尖上都挂着水珠,便邀功來似的來到季知星眼前。
在外頭冷了一夜的山泉水格外刺骨,那滋味季知星是知道的。
陸卿安卻像是感覺不到一樣,若不是脖子上激起的細微綿密的雞皮疙瘩,季知星還真以為面前人失去了知覺呢。
陸卿安隻是随意的用袖子抹了抹臉上的水點,白皙的肌膚被她擦的泛出一陣紅來。
“師姐,我們走吧。”
陸卿安活力滿滿的說道,眼中的困意被冷水逼的如潮水般褪去。
她又恢複了精力旺盛的狀态。
兩三步,就離季知星好些距離,朝着出小院悶走去。
季知星握了握手中的劍,強行壓下某個念頭,和陸卿安同路。
一圈巡查下來,陸卿安已經快挂在季知星身上。
她手挽着季知星的胳膊,大半個身子壓着季知星,口齒不清,眼神迷離。
“師姐,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她的頭高高揚起,眼皮合了大半,隻用了極小的一條縫在眼底看人。
這樣自欺欺人,讓身體以為是在合上眼睛睡覺。
結束巡查,跟着季知星回到她的小院,陸卿安隻覺耗盡了全身的力氣。
看到季知星房屋門口,宛若見到了骨頭的小狗,一下子撲倒那裡,坐在地上,背靠着門旁邊的牆壁。
下一秒,頭緩緩垂下,已然要會周公了。
就在陸卿安要徹底控制不住重若千斤的頭部時,一雙柔軟的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進屋睡。”
“我在旁邊守着你。”
陸卿安強行驅趕走困意,卻沒動,反而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