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平坦,突兀的冒出許多零散分布的風化岩石,發出低頻率聲音的蟲潮退走之後,耳邊乍然無聲,風聲将這片荒原襯得愈發寂靜。
蟲群四散,簡直像是瞬間就融進了黑暗裡,或是鑽進了沙中,很快消失了蹤迹。
突如其來的平靜讓人心中不安,禹成澤從岩石後面繞出來,借着微弱的星光打量前方。
寂靜,
平常,
前方并無不妥,突然的地貌變化或許昭示着他們已經進入了時空裂縫的緩沖地帶,不過禹成澤總覺得有哪裡不對。
追了他們一晚上的蟲子,已經嘗過新鮮的血肉味,會這麼輕易的放棄到嘴的獵物嗎?
離天亮還遠,蟲群隻在夜間覓食的可能也不成立,那麼現在有兩種可能。
一直沒出面的首領或母蟲,出于不知什麼原因,突然召集回了蟲群。
或者,前面有比蟲子厲害得多的東西,蟲群不敢再前進。
禹成澤更傾向于第二種可能。
相柳用幹淨的沙土蹭掉刀上沾染的蟲血,又跳到看起來相對安全的岩石上,這裡已經是這片荒原上最高的位置了,正适合遠眺。
四處都是黑漆漆的,看不出有什麼異樣,那麼,有問題的東西不是在天上,就是在地底。
相柳把有些散開的頭發重新紮好,跳下岩石,時間剛剛好,腳下土地震顫,他和禹成澤對視一眼,并肩站在最前方。
現在感受到的震顫,是遭遇大規模蟲群時完全不一樣的感覺,和湖底變異怪物用力踐踏地面的震動也不太一樣。
仿佛有什麼東西,要從地底下鑽出來了。
禹成澤打出一顆照明彈,雪亮白光映亮眼前的荒原,距離他們不到一百米的位置,塵土飛揚,土地龜裂,從堅硬的凍土裡拱出來一個高過所有岩石的鼓包。
散落的泥土中,幾根黑色的肢幹亂蹬,好像還掙紮着剛剛退走的一隻蟲子,很快又被泥土吞沒,
不,
應該說是被泥土後面張開的巨口吞沒。
蟲群的避退有了解釋,從荒原之下,突兀拱起一隻巨型的變異怪物。
剛剛經曆過一場苦戰,衆人都已經無比疲乏了,面對這樣的龐然大物,其實還是先躲為宜,可惜他們避無可避。
荒原無遮無攔,他們也不會遁地飛天,好了,這下真是前有怪物,後有蟲群,隻能硬着頭皮上了。
這怪物抖落着身上的泥土,這裡應當是很久沒有下過雨了,土質十分幹燥,飛揚的塵土像憑空刮起了一陣沙塵暴。
等到塵埃落定,他們終于看清了怪物的原貌,那是一隻比他們在湖邊見到的,還要更高大的怪物。
渾身土色,不知道是它長期潛伏地底沾上的土,還是皮膚本身的顔色,覆蓋身體的叫皮膚也不太恰當,應該叫甲殼。
它渾身覆甲,看起來就很堅硬,身體粗壯,到處都很鈍,沒有尖刺和長牙,戳在那裡,像一根分不清頭尾的柱子,稱不上醜,頭大眼小沒脖子,甚至顯得有點憨。
“啧,”
相柳發愁的皺着眉,
“這玩意兒分不清前後面啊。”
禹成澤仰頭看着那個目前還沒有動作的怪物,渾身覆甲,體型龐大,确實有些無從下手。
照明彈燃燒到了最後,明亮倏忽暗下,黯淡的尾星從黑暗的天穹劃過一道形狀優美的圓弧,禹成澤又向着怪物旁邊打出一顆照明彈,轟鳴之下,怪物卻無知無覺,沖着聲音發出的地方重重踏出腳步。
土地震顫,和粗壯外表不相符的是它靈活的動作,怪物吼叫着向他們的藏身之處撲過來!
艾維斯拖着王超沖向一旁,腦子裡突然靈光一現,
“老大,怪物長期在黑暗的地底生存,眼睛肯定退化了,但嗅覺聽覺敏銳,它可能聞到我們了。”
撲過來的怪物一腳踏碎了他們剛才隐蔽的岩石,瞬間塵土石塊飛濺,視線受阻,眼前一片昏黃。
艾維斯咽了咽口水,小聲道,
“我去,好猛!”
從剛才怪物撲過來就躲都沒躲的相柳一步躍起,翻身踏上了怪物的腳背,趁着塵土四濺,所有人和怪物都沒注意,他身體靈巧的幾個騰挪,轉眼間已經竄上了怪物的身體。
感謝粗糙的沙土,這怪物比湖邊那個黏糊糊的好爬多了,好歹腳底不會打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