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維斯:“……”
他們不在,站着的隻是一排電燈泡罷了。
離開那個喪屍世界後幾人仍舊心有餘悸,反應過來後幾乎是立刻拖着疲憊的身體爬了起來。
他們不知道禹成澤最後情況如何,也不知道相柳把禹成澤帶去了哪裡,最後有沒有在時空交錯中被傳送出來。
任務世界混亂一片,發生的一切都令人措不及防,似乎那場慘痛的拼殺隻是一場幻覺。
如他們所希望的,禹成澤仍舊是那副讓人安心的樣子站在那裡,隻不過被相柳摟得太緊了,似乎騰不出注意來關心被他遺忘的隊友們。
相柳藏着頭看不出哭沒哭,幾個人站成一排,個頂個的眼眶通紅,這下誰也沒辦法笑話别人了。
隻是在任務世界裡因為禹成澤受傷所萌生的悲傷情緒,早已經被出來後的視覺沖擊沖淡,現在再讓他們圍着禹成澤哭,也哭不出來了。
大庭廣衆之下也不必表現的這樣明顯,自認為唯一知情人的艾維斯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我說這位親愛的朋友,我理解你激動的心情,但好歹是生死關頭走了一遭,也稍微給我們一點向老大抒發感情的機會。”
相柳臉頰發燙,趕緊把禹成澤推了出去,
“還給你還給你,你們抒發……”
艾維斯:“……”
怎麼感覺哪裡怪怪的?
“老大你沒事吧,沒事就好……”
不知道為什麼,面前的氣溫突然降低了挺多,艾維斯還沒抒發完,擡頭隻看見禹成澤垂着眼睛,把指骨捏出了一聲輕響。
來者不善,艾維斯當即一巴掌呼住了自己的嘴,壯着膽子給他們見色忘義的老大原地轉身,
“老大您請回,我抒發完了。”
好嘛,嫌他攪了好事就直說。
相柳抱着禹成澤的一條胳膊,整個人幾乎都要挂在他身上了,一半為了轉移話題,一半是真心的,笑眼彎彎,
“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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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已經出來了,也沒必要再去深究是怎麼從那個喪屍世界脫離的,幾人互相攙扶着離開時空傳送點。
餓歸餓,該做的任務仍然還是要完成,其他人攤平在外面的等候區,有氣無力的揮揮手,示意禹成澤趕緊去,畢竟在場的人中,隻有他看起來精力還好。
相柳黏在禹成澤身上,經過了在喪屍世界的驚險,他隻想寸步不離的跟着禹成澤,以确保不會再發生任何他所不能接受的意外。
于是兩人一起去軍方的平台上傳任務處理進度,順便又給鬼新娘那個世界報了一下錯,提醒軍方派人去修複時空裂縫。
等待任務世界模拟的過程中,相柳無聊的把玩禹成澤的手指,翻來覆去的檢查他的雙手,生怕在上面發現任何一點危險的痕迹,尤其是牙印。
一個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
“Alessio?”
“阿萊西奧真的是你!”
這是個有些上了年紀的聲音,但禹成澤好像完全沒有尊老的概念,聽見有人叫他,不僅沒有回頭,甚至不顧機器上還沒有模拟完成,拔了ID卡轉身便走。
“Alessio!請等一下,阿萊西奧我有話要跟你說!”
禹成澤好像完全沒聽見背後的聲音,拉着相柳越走越快。
“……阿萊西奧!”
他們被幾個全副武裝的士兵攔住了去路,禹成澤被迫停下來,卻連頭也沒回,
“那是誰?”
面前的人沉默了一下,滿頭銀發的大校似乎是用盡了自己所有的涵養,
“禹隊長,我們希望你能重新回到基地,你也知道,恢複本原世界的進程已經過半,任務越來越危險,軍方需要更多有能力的守護者。”
他看着禹成澤,眼中情感飽滿,幾乎要滴出淚來,
“而你,曾經是,且直到現在一直是我們評估認為的最合适人選,你代表着全人類的希望,我們需要你,人類的未來也需要你。”
這話說的實在是太言過其實了,“希望”、“未來”多麼沉重的兩個詞啊,将世界恢複的一切重任都強行壓托在一個虛無缥缈的信仰上,甚至為之不惜付出一切代價,罔顧同樣作出犧牲的其他人的努力,這種沉重的“希望”他承受不來。
禹成澤終于轉過身來,
“還是不要給我戴這種高帽子了,我隻不過是衆多為了生計成為守護者的普通人中的一員,出任務是為了高昂的報酬。”
他垂着頭笑起來,笑容随意而散漫,說出的話卻毫不客氣,甚至稱得上刻薄,
“我沒什麼信仰,也不敢肩負什麼使命,淩大校有什麼話還請直言。”
“你的品行如何我清楚,何必這麼說呢?”
淩逸已經是滿頭銀發,多年的閱曆讓他好像完全沒被禹成澤怠慢的态度激怒,像一位敦厚長者般仍舊婉言勸道,
“軍方培養了你二十多年,就算觀念上有分歧,也有情分在,你要多少報酬,或者有什麼要求,把你的一整支隊伍都編進軍方也可以,隻要你願意回來繼續帶隊,所有要求我們都會盡力滿足。”
禹成澤幾乎想要冷笑,軍方打的主意不錯,朔月的隊伍積分高居北區榜首,劃進軍隊還說不清到底是誰吃虧。
失望的次數多了也就無所謂再多一次,他輕輕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
“那就沒必要再談了。”
話已經說成了這樣,禹成澤抗拒的态度仍舊明顯,也确實沒什麼可以再談的了,淩逸就坡下驢,直接切入主題,
“瑪雅預言,你和王超是唯二去過那個世界的,我們需要有人帶隊再去一次,報酬方面沒問題,你盡管提。”
雖然看起來脾氣很好,但可能因為常年為了政事煩憂,這個被禹成澤叫做淩大校的人,眉心有一道深邃的刻痕。
全程狀況外的相柳在兩人之間左看右看,不合時宜的想,如果禹成澤也繼續皺眉的話,老了估計也會有這樣的一道痕迹。
禹成澤面容不耐,眉心的紋刻的更深,
“我說過了,那裡很危險,以目前軍方的能力,去了就是送死。”
他臉側的肌肉咬緊,聲音沉下去,
“我不想看到更多人的血肉填進去了,那裡埋葬了多少人,你們比我更清楚。”
“Alessio,”
禹成澤将這幾個字母在唇齒間品評一番,念出了一種獨特的自嘲韻味,
“阿萊西奧不止有一個,所有被軍方培養的守護者都叫阿萊西奧,所有人都可能是阿萊西奧,但我不是了,永遠都不會是了。”
他拉起相柳,
“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