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在乎毀掉這裡的後果,不管是會把他永遠的留在這裡,還是會随着這個崩裂的世界一起消亡,都無所謂了。
突然間,耳邊仿佛恍惚聽見了一聲門響,那個關不嚴的門縫裡有一雙窺探的陰暗眼睛,木門年久失修,開合間都會發出刺耳的瘆人咯吱聲。
相柳感覺到熟悉的腳步正在靠近,他被人一把擁入懷中,輕柔但堅決的阻止了之後的破壞。
禹成澤單手将他抱起來壓進懷裡,溫暖的指腹蹭了蹭他臉上顯露的鱗片,
“沒事了,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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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所料,他們現在身處的這個世界,其實都來源于相柳的恐懼,或者說是相柳的想象。
如果仔細分辨,客廳的格局其實和家裡很像,沙發柔軟寬大,設計了一整面落地窗,陽光撒進來溫馨又明亮。
塞滿書的書架或許是那本山海經給的暗示,書桌簡易,因為十方城現在連紙質書都很少見,更别提書桌了,禹成澤于是随意買了一張小餐桌代替,就擺在卧室的角落。
相柳沒有去過别墅的書房,所以就把它們随便安置在了客廳的一角。
廚房裡一塵不染,炊具打不着火,因為相柳沒見過,所以不能想象。
至于這間彌漫着恐怖氛圍的浴室,或許是因為相柳對一些現代科技産品不了解,所以可能産生了一點奇怪的敬畏之心,來到這裡以後又被放大,把怕黑和怕鬼兩個弱點也強加在這個令他不安的環境裡,才使得這間浴室變成了相柳害怕的樣子。
太陽升起前外面的世界就是一片黑暗的虛無,什麼都不存在,禹成澤在黑暗中走了很久,才看到遠處隐隐透出一線光亮,而外面才隻過了短短片刻而已。
自從禹成澤推開那扇門,幻象造就的赝品就消失了,隻剩下相柳一個人站在原地,差一步就要将這裡徹底毀滅。
“你…你去哪裡了……”
相柳那毀天滅地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現在低頭埋在禹成澤懷裡哽咽,不肯叫他看自己通紅的眼睛。
禹成澤輕輕拍着他的背安慰,
“哪裡都不去,我一直在這裡,不會再把你自己丢下了。”
他剛才去了哪裡并不重要,相柳現在需要的是安撫和保證,被他抱在懷裡精神也一直緊繃着,眼睛已經恢複了原樣,臉頰的鱗片卻還沒有消下去。
相柳将他抱得更緊,低低“嗯”了一聲,帶着濃重的鼻音。
怕再勾起相柳剛才的回憶,禹成澤抱着他換了一個地方,低聲安慰了許久,遮蔽天空的烏雲終于消散,窗戶裡才重新透進了陽光。
想到方才那風雨翻覆,洪水幾乎要毀滅一切的陣仗,禹成澤歎了口氣,緩聲道:
“你如果把這裡毀掉了,很可能會永遠陷入這個世界的循環裡,周而複始的重現着這裡發生過的每一件事,最壞的結果甚至是和這裡一起消失……”
“我不在乎。”
“什麼?”禹成澤微微一愣。
相柳臉頰蹭着他的手指,沒有完全消褪的微硬鱗片帶來一種奇異的觸感,仰頭看着他重複道:
“我不在乎。”
我不在乎會不會永遠留在這裡,也不在乎會不會随着一起消亡,我隻要找到你。
被人這樣堅定的選擇,被愛包圍住所有軟肋變得無堅不摧,任何人都沒辦法不感到動容,但這樣不行。
禹成澤頓了一下,決定換一種說法。
“你最害怕什麼,這裡就會變成什麼樣子,相柳,你不能……”
相柳并不想聽他說這些,打斷道:
“可是我找不到你。”
這正是禹成澤想說的,他們的關系是并肩作戰的隊友,親密同行的戀人,但不需要做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最好。
“找不到也沒關系,”
禹成澤的聲音愈發和緩溫柔,像耐心哄勸,更像溫言誘騙:
“相柳,你把我放得太高了,情勢危急,無論什麼時候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遇到危險了你首先要保護好自己,不用管任何人,包括我。”
相柳固執的攬着他的脖頸,
“不要,你是我的,我的所有物,我不能失去你。”
“你的什麼?”禹成澤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的、我的…所有物啊……”
相柳嘟嘟囔囔的趴回去,把發燙的臉頰在他懷裡擋起來,越說聲音越小,
“明明,你們明明就是這麼叫的啊……我說錯了嗎?要不然按我們的說法,你是我要藏進洞穴裡的寶貝……這個詞你喜歡嗎?”
這算是被相柳宣誓了所有權嗎?
禹成澤失笑,看着那隻露出一點輪廓的通紅耳尖低聲應他,
“都可以,随便你怎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