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按相柳自己的脾氣,估計就要用拳頭解決問題了。
禹成澤油鹽不進也就算了,畢竟如果真把他逼急了,他若要以勢壓人,這裡還真沒人能壓得住阿萊西奧,但其他人還沒資格跟軍方叫闆。
本來就滿腔怒火沒地方發洩,淩逸勃然大怒,正待發作,艾維斯适時跳了出來。
“——欸好了好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大家都冷靜些。”
接收到禹成澤信号的艾維斯一個跨步擋在幾人中間和稀泥,笑臉燦爛,就差伸手過去給淩逸順胸口,
“淩長官您也消消氣,這麼多年您也了解我們老大,他不是不顧全大局那種人,況且這不是該說的都說了嗎?就是說得稍微簡單了一點。”
禹成澤不出聲解釋,倒推個能說會道的出來做和事佬糊弄他,自己回過頭去哄那惹不起的菟絲花,輕言軟語小意綿綿,簡直一副色令智昏的模樣。
淩逸看着他就覺得頭痛,隻覺得青少年心理健康課上說的叛逆期完全不存在什麼僥幸,不管早些遲些,養孩子總會遭遇這一遭。
阿萊西奧也不能免俗,當年沒有的叛逆期現在給他補上了。
真是看到他們這幅樣子就來氣,但生氣并不能解決什麼實質性的問題,當下還是想想怎麼從這裡出去要緊。
淩逸閉上眼狠狠深呼吸,咬牙從牙縫裡擠出來一句,
“一句話都不說全,他說什麼了?!”
“啊……”
艾維斯夾在兩人中間左看右看,禹成澤把任務交代下去就不管了,忙着低頭安撫炸毛的相柳,一個眼神也沒分給他,顯然沒有要自己開口解釋的意思。
他歎口氣,其實覺得淩逸也挺過分的,而且好像有點笨,禹成澤不是喜歡多解釋的人,但确實該說的都說了啊。
“找水、明天觀摩瑪雅人的祭祀儀式,這不是說的很明白嗎?”
“這叫明白?”
淩逸難以置信,該有的信息一點沒提,觀摩祭祀又算什麼線索?
“這就是您不了解了,”艾維斯擺擺手,解釋道:“祭祀在這種古代世界是非常重要的社會活動,可以觀察到習俗、神職、階級乃至整個城邦的運行規律。”
他說着說着,突然覺得腦袋裡靈光一閃,好像給自己也解釋明白了,
“如果真能從中發現什麼,摸清蒂卡爾到底是神權社會還是王權社會,比咱們在這裡自己絞盡腦汁的想可有用多了。”
聽起來好像有些道理,權力在哪兒危險就在哪兒,淩逸姑且相信他的解釋。
他們方才劍拔弩張的尖銳氛圍可比蒂卡爾找人尋求幫助時吓人多了,見淩逸的臉色漸漸和緩,人群中弱弱冒出一個聲音。
“可是…長官們,……我們來的時候一路行走的叢林裡潮濕無比,從裡面穿行,衣服都濕透了,這裡距離叢林僅僅百米之遙,怎麼會找不到水呢?”
他從一開始就覺得兩人的争論毫無意義,但兩位皆是隊伍的長官,淩逸大校軍銜不用說,禹成澤更是軍隊傳說,他插不上話。
可是…在雨林這種地方,水源不是很好尋找嗎?
找到水,蒂卡爾幹旱的難題自然就能解決了,也就無所謂明天的什麼祭祀,他們争執的點根本不存在呀。
禹成澤看了說話的人一眼,微微歎了口氣,
“你回頭看看。”
他們被蒂卡爾和納貝克領着不過走了大約五分鐘,按這麼短時間的腳程來看,叢林雖然被甩在身後,但絕不會太遙遠,回頭便可望見。
背後無非是他們的來路,難道是有什麼吓人的東西,讓他們沒辦法再回到叢林中去嗎?
剛才說話的人疑惑的轉過頭,随即卻像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一樣,呆怔着連退數步,白了臉色。
“怎、怎麼會?”
他的背後是大片枯黃打蔫的玉米稭稈,枝幹間稀落的縫隙裡隻有挨挨疊疊的黃色,幹旱的玉米地一眼望不到盡頭,哪裡還有他們的來路呢?
“嘶——”
艾維斯撓了撓頭,
“我怎麼覺得……好像情況又變差了呢?你們有沒有覺得這些葉子好像比剛才更黃更卷巴了。”
頭頂太陽偏移的距離幾乎微不可見,時間分明緩慢流淌,這裡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着,剛才還能看見一半的綠色,現在已經是滿眼的枯黃。
“沒有變化,是你的錯覺。”
禹成澤迅速否定了他,聲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讓在場所有人都聽見。
阿萊西奧神色自若,并沒有表現出任何的畏懼退縮,這句斬釘截鐵的否定更是給所有人都吃了一顆定心丸。
“啊,那可能是我太緊張看錯了,好像确實沒變化。”
艾維斯看眼色讀氛圍的本事一流,解釋完後立刻閉了嘴不再說話。
人群竊竊私語嗡鳴嘈雜,禹成澤神色堅定與往常一般無二,艾維斯則是面色堅毅強作鎮定。
相柳左看右看,不明白他們在打什麼聽得見卻聽不懂的啞謎,隻好事不關己的再次藏回禹成澤背後,交纏的手指輕輕捏了捏他的指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