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轉頭看向還在疊帳篷的人。
禹成澤不知道是真的很忙還是裝的,就算時間緊張,但收拾東西也不差這麼兩分鐘,他背對着他們頭都不回,好像完全沒聽見艾維斯說了什麼。
相柳:“……”
故意的有點太明顯了,人類不借助任何高科技交通工具實現瞬間移動這麼開天辟地、驚世駭俗的偉大成就,喧嘩聲肯定不能算是輕微。
但這狗男人在相柳被吵醒之前把他耳朵捂上了,足以見得絕對有問題。
“什麼怎麼說?”
禹成澤終于放棄了他那個似乎能把整個營地都裝下的黑色背包,轉過來順手摸了一把相柳的發梢,點評道:
“很順,不枉我早上梳了十分鐘。”
相柳:“……”
啊啊啊長頭發就是很難打理啊,禹成澤隻是叫他起床的時候順手梳了梳,怎麼就十分鐘了!
人類轉移話題的本事一流,跟他糾纏下去肯定會被帶歪重點,相柳深吸口氣,克制住了沖動的自己:
“我說昨晚,昨晚怎麼回事?”
“昨晚?”
禹成澤蹲在地上仰起頭看他,
“昨晚你說夢話了。”
相柳:“……”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你夢裡說要吃十個雞腿二十對雞翅一整頭牛還有烤玉米。”
禹成澤頓了頓補充,好像真的在疑惑,
“…是因為看到外面的玉米田了嗎?”
相柳無法反駁,夢見這些對他來說并不奇怪,如果真有的選,他甚至可能還要挑一下雞翅的口味。
禹成澤無聲笑起來,微微挑了一下眉。
“你們吃早飯了嗎?”
相柳被他騙得蹲到一旁自閉去了,他這才終于想起來被忽略的隊友,遲來的給予了一句沒什麼誠意的關懷。
艾維斯搖頭,
“估計是昨晚的事太過離奇,挺多人想了一宿都沒緩過來,炊事班做好了飯也沒人吃,我們也不好意思往前湊。”
聽說多少遍也覺不出蹊跷駭人,禹成澤反複提醒沒人聽信,到了親身經曆的時候又覺得無比可怕。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艾維斯甚至覺得一夜之間淩逸的滿頭銀發都黯淡了不少。
“算了,”既然大家都狀态不好,嘲笑隊友——哪怕是暫時的隊友,也是不禮貌的。
艾維斯極其體貼的放棄了早飯,賤兮兮的背着手走了,
“包裡還有幾十包營養液,我們湊合一下得了。”
太陽很快升起到熱意灼人的高度,蒂卡爾和納貝克如約而至,似乎已經完全忘記了昨天那場并不能算是愉快的交鋒。
兩人熱情的邀請他們一同去叢林裡為了祭祀圍獵。
很奇怪的邀請,古藍星任何一張文書記載都沒有瑪雅人邀請外族參與圍獵的先例,淩逸警覺摸向腰間的武器。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紀律嚴明的待在原地等他的下一步指示,禹成澤拎起已經裝好的行李,率先領着相柳跟了上去。
“阿萊西奧!”
“急切的、不贊同的、試圖喚回正在進行中的活動并強化自身對失控方的控制,很典型的上位者性格畫像,嗯…大概還有一點擔憂在裡面。”
艾維斯煞有介事的頻頻點頭,向旁邊的沈星一這樣解釋道。
沈星一無語的推推眼鏡,
“别發神經,有病就去治。”
禹成澤沒回頭也沒停下,擡手指了指正在飛速變化中的環境。
枯黃正在褪去,酷烈陽光重新被林蔭覆蓋,一瞬間的陰涼竟然讓人有點背後發寒,密密起了一身細小的雞皮疙瘩。
蒂卡爾和納貝克當然來者不善,但隻有跟着他們,眼前才又會出現随處遁形的雨林。
随着最後一個人邁動步伐,生長中的雨林完全将玉米田吞沒,世界重新染上陰暗的色調。
時間在這裡仿佛變得不受自然規律控制,在兩人的帶領下,幾息之間,他們已經到了密林深處的圍獵場地。
“就用這個?”
“對,”蒂卡爾遞給相柳一把末端用草繩纏繞住磨尖石片的長棍,“隻有虔誠的祭祀才能打動神明,而儀式需要有大量的祭品,請和我們一起圍獵。”
這玩意兒還是有點太原始了,相柳這種自比遠古生物的都有點遭不住。
他背包裡還有兩根從之前世界的變異怪物身上砍下來的尖刺,不用拿出來比較也絕對比這破石頭片子好用,所以他接過來後反手就塞給了離自己比較近的淩逸。
“……”
從剛才起整支隊伍就一直很沉默,淩逸堅持走在最前面,眉心的痕迹深而嚴肅,好像要用那道經年的溝壑夾死所有即将撲面而來的未知。
禮貌讓他接過了相柳遞上的簡易長矛,雖然馬上意識到了不對,但再扔出去又有點來不及了,隻能不尴不尬的端詳兩眼,被迫拎在了手裡。
因為叢林環境特殊,有毒的生物和食肉猛獸随處可見,部落裡幾乎所有成年男性都會參與圍獵,他們也因此見到了更多的人。
這應該是個不大不小的部落,成年男性所占比例大概三分之一,一共28人,每個年齡段都有,皮膚上塗着可以驅除蟲蟻的不知名植物汁液和顔色濃烈的油彩。
所有人的眼睛都大而圓,眉弓很高,瞳仁深邃,黑白分明,有種原始未開化的野性。
禹成澤主動提出自己會帶着一隊人進行圍獵,不需要他們進行指導,蒂卡爾和納貝克就把剩下的人瓜分了,各自帶隊進入雨林深處。
淩逸按照年紀本該留守營地,但他想跟着去看看情況,愣是自己主動提出要跟他們一起走。
蒂卡爾深深看了禹成澤好幾眼,頗有幾分為難的意思,畢竟在他們的部落體系裡能活到這個年齡的男性委實不多,已經屬于絕對需要被保護的部落智者級别。
很難忽視他的目光,禹成澤聳了聳肩,意思是自己也沒辦法,不知道是不是懷揣一副事不關己的心态,背過身帶着自己的人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