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所期望的,也是我所有的信仰。”
未竟之言字字血淚,軍方急功近利,可人心柔軟,他的愛人有着一副再柔軟不過的心腸。
壓在他肩上的擔子太重了,那些犧牲的人,希冀的目光,終究成了他揮之不去的夢魇,
他甯願自己死,也再不會讓任何一個人為他而死。
瑪雅的神話裡有無數的神祇,廣受供奉,力量源源不斷,相柳看着他,頭一次恨自己弱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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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曉前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雨點打在帳篷上,發出一點不算惱人的聲音。
但相柳還是醒了,在依稀的晨光中細細描摹旁邊人的眉眼,他在這一刻同時覺得心安又惶恐,想要長久沉淪,又畏懼未來。
不知道是不是食夢貘真的有用,後半夜禹成澤看起來睡得安穩了不少,不再蹙着眉,溫度也降了下去。
角落裡那隻食夢貘同樣趴着睡得很香甜,明明被相柳牽着時因為感應到更高級别物種的壓迫感吓得瑟瑟發抖,待久了竟然也能沒心沒肺的睡着。
相柳輕手輕腳地鑽出帳篷,頭一次沒有驚醒他。
最後一班崗還在守着,王季川和同伴已經起來準備早飯了,看見相柳出來沖他招手。
整個營地還沒醒,所以王季川的聲音也壓得很低,小聲征求相柳的意見:
“下雨了,做點熱乎的喝暖和,你想喝胡辣湯還是奶油蘑菇湯?”
相柳兩種都沒喝過,盲選了能聽出來食材是什麼的一種。
“好嘞,那就奶油蘑菇湯,”王季川一擺手,不再理他:“沒你事了,走吧。”
“昨晚前半夜有件怪事,咱們營地周圍突然來了很多鹿,不聲不響的一個個站得像木樁子一樣,手電打過去忽閃忽閃的,是鹿的眼珠子反光,跟滿天的星星似的。”
相柳被趕走後又溜達到守夜那幫人旁邊,還沒來得及問昨晚的情況,一位很會形容的年輕人搶先開了口。
“不過因為是食草動物,應該不會構成什麼威脅,指揮沒讓打擾您,隻是讓我們加強警戒,大概一個小時之前吧,那些鹿又突然轉身慢慢的走了。”
他形容得太有畫面感,相柳仿佛親眼看見了那堆支楞着鹿角的夜行者來而複往,隻不過鹿的習性不是夜晚覓食,恐怕還是那個蒂卡爾搞的鬼。
相柳這才反應過來守夜的人好像是比前幾天晚上多,昨晚三班守夜的人應該都在這裡了。
他略微思考了下,覺得不太踏實,
“帶我去昨天發現鹿群的地方看看。”
還是這個很會形容的守護者領路,無論往哪個方向走,進入叢林不遠就已經能看到地面上植被倒伏的痕迹。
确實是被食草動物的四蹄踏過的,痕迹不算淩亂,證明它們隻是在這裡靜靜的站着,并沒有接收到下一步的指令。
相柳擡起頭,樹後面一個黑影突然一閃而過,很快消失在叢林裡。
體型有些熟悉,很像前兩天被相柳捏斷頸骨的黑豹。
但相柳确認那隻黑豹已經死透了,頸骨粉碎,獠牙還穿成串裝在他兜裡。
不過也沒人規定黑戰神艾克曲瓦隻能有一個兒子,相柳對這些玄之又玄的神話傳說接受度奇高,隻要不來搗亂,多少隻黑豹也無所謂。
“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去前面看看。”
他把人打發走,自己徑直往剛才黑影消失的地方走。
大概幾十米後,黑豹靜默的伫立在一顆樹前。
相柳看不出兩隻黑豹的區别,也不在乎,他腦中幾乎是瞬間回憶起了暴雨裡黑豹嘶吼的喑啞嗓音。
面前的黑豹口唇微張,回憶裡的聲音恍惚間與現實重疊,
“……祭品,祇的、祭品。”
“什麼祭品不祭品的我不知道,反正我這裡沒有你們要的東西,我勸你快走,别逼我動手,大家相安無事最好。”
黑豹并沒有表現出攻擊的意圖,所以相柳也站着沒動,隻是冷着聲音警告:
“聽到沒有,再湊過來殺了你。”
黑豹不理,隻是不斷重複着祭品兩個字。
對它們,相柳的耐心隻有三秒。
三秒之後,見那沒神志的畜生還是重複個沒完,相柳揉身一躍,輕盈的身體越過樹冠直接騎跨在黑豹身上。
一回生二回熟,靈力下壓令它動彈不得,手指毫不留情的再次穿透皮肉,鎖住黑豹的頸骨,下一刻,他手中碎出一聲悶響。
相柳歪頭笑了下,
“騙你的,雖然沒靠近,重複那兩個破字也得死。”
他掰下黑豹四顆犬牙攥在手心,草草在屍體尚且柔軟的皮毛上抹幹淨手上的血迹,溜達着往回走,束起的長發在枝葉間一搖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