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那麼可怖的傷口,他卻好像無知無覺,也沒有痛感,仍然在笑。
蒂卡爾臉上沾着相柳的血,悄悄退進人群中。
他能召喚出無數個信徒,但無法複原納貝克,納貝克與他同級,都是信仰所化,被劈散後重新凝聚需要時間。
可能是明天,可能是需要再多幾天時間或者更久。
蒂卡爾隻能等待,等待納貝克攢夠信仰後,兩人将會再次相見。
現在,他必須保護好自己,如果兩人都消散,将無人能把祭品送上祭台。
“你要去哪兒,不是還沒結束嗎?”
相柳的聲音像鬼魅一樣響在他耳畔,
“瑪雅的英雄啊,你難道是個懦夫?”
人轉眼之間出在他的背後,蒂卡爾光裸的脊背甚至能感覺到他正在流血的傷口。
他的血是冷的。
背後吹來一陣陰冷的風,相柳的聲音飄渺幽冷,又近在咫尺,像劇毒的蛇類嘶嘶纏繞上的毒信子,
“英雄留下的史詩将被代代傳唱,你不願意這樣被瑪雅永遠歌頌嗎?”
他已被瑪雅人永遠歌頌,也絕不能再被相柳激怒,從納貝克身形消散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己今晚已經帶不走祭品了。
“我一定、會回來的,”蒂卡爾咬字很重,幾乎是在發誓,“我會回來帶走神明的祭品,誰也無法阻攔!”
他再次念起祭文,腳下的土地迅速拱起,羽蛇神從地底浮現,抖落泥土,載着蒂卡爾呼嘯着隐入叢林。
相柳望着他逃走的方向,微微眯起眼睛。
放走敵人不是相柳的作風,他很想追上去永絕後患,但他也清楚的知道,蒂卡爾永遠無法被殺死。
舊怨不償,恨意在胸腔瘋狂滋長,幾乎要順着他身上的傷口滿溢而出。
相柳撿起蒂卡爾遺落的弓拉滿射出,羽箭緊咬着追進叢林,
“希望下次見面,我能把你也送上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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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太常隻是個意外,絕大部分訓練有素的軍方守護者對殺人其實并沒有陰影,他們處理普通守護者下不了手的事太多了,不算麻木也稱得上尋常,反而是艾維斯有點恍惚。
蒂卡爾走後,瑪雅人不會再次重置出現,雖然又多花了一會兒時間,總歸還是把他們都清理掉了。
在最後一個人倒下後,他們陷入了沉默,所有人都在等着相柳說下一步要繼續幹什麼。
但相柳正舉着小鏡子發愁,
“啊我的臉,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納貝克那一拳不輕,在他側臉上留下了一道腫高的痕迹,血絲浮現,正在慢慢的泛起青紫色,在他雪白漂亮的臉上顯得格外嚴重。
相柳肩上的傷口還在滴滴答答的流着血,幾乎洇透了半邊衣服,但他隻關心自己的臉。
這個認知讓所有人都覺得有點無語。
但其實他們錯了,相柳也很關心自己的脖子,脖子上那道傷也不淺,衣領擋不住。
衣服被蒂卡爾的羽箭擦破了很多口子,露着的地方倒是隻有脖子和側臉這兩處。
相柳仔細觀察了所有人的衣服,終于選出了還算滿意的一件,他徑直走上前,伸手就讨:
“你這件衣服看起來還很完整,能不能給我。”
是問句,但是沒有半點征詢的意思,被選中的人迅速把自己的外套扒了,目光尴尬的下移,
“褲子不用吧?”
顯然不用,相柳拿到外套就走了,根本沒留回答他的尴尬問題的時間。
這邊離營地有段距離,屍體可以不必處理,相柳回憶了一下方位,又一頭紮進了叢林裡往回趕。
本來已經耗費了大量的體力,個個都挂着彩,手斷了腿斷了的也不在少數,跟來的時候一樣,相柳卻根本沒有要等的意思,一溜煙就不見了,隻剩阿亞在前面領路。
他們來的時候就跟着阿亞,沒時間記路,幸好回去的時候也有阿亞領着。
不知道相柳有什麼事這麼火急火燎,這麼一會兒都等不及。
等一群人終于回到營地,意外的看見相柳竟然還在外面,還沒等打招呼,相柳似乎終于做好了心理準備,擡手掀起了帳篷。
那件衣服的主人比相柳體型壯些,相柳穿着有些寬大,外套上的帽子也是又深又大。
所有人都看見,相柳戴着兜帽,頭壓得很低,掀開帳篷正好撞在出來的人身上。
他們立刻站住了,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圍觀。
被撞的這人身量很高,比相柳還要高半個頭,視線再次上移,他冷着一張臉,相貌無比的英俊鋒利,
哦豁,阿萊西奧。
剛才叢林裡勇猛兇悍的人在他面前乖得像隻小貓一樣,被提進了帳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