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後廚。

白晴雲坐在小闆凳上，給坐在她身前的小女孩梳辮子。

下午的陽光照在孩子烏黑的頭發上，光亮讓她微微眯起眼。很快辮子就梳好了，卷起來，再插上小女孩自己采來的野花。

“好了”，白晴雲拍拍小女孩，“轉過來給我看看。”

王朝的小女兒轉過身，笑嘻嘻地在白晴雲臉頰上親了一口，“謝謝嬸嬸。”然後蹦蹦跳跳跑開了。

不知是因為親吻，還是因為小孩子的那句“嬸嬸”，白晴雲漲紅了臉。

“天熱嗎？晴雲妹子臉紅啦？”張嫂子又開始打趣她了，“喜歡小娃娃就早些生一個嘛。”

王嫂子停下折菜的手，“是這個道理。他們在府衙辦事的男人，一天不回家，無聊的很。有個孩子也多些樂趣。”

白晴雲有些無奈，又開始拿她打趣了。

還沒等她想好說什麼，趙嫂子就幫她開口了，“别欺負她新媳婦不好開口，人家兩口子正蜜裡調油的，養個小娃娃多麻煩。”

白晴雲覺得這話哪裡有些不對。

“哈哈”，王嫂子笑出了聲，“你也沒放過她。”

“趙家媳婦，你現在也嫌麻煩是吧？”張嫂子擠眉弄眼地笑着。

“……”

唉！

白晴雲有些無語地看着天，歎了口氣。

府衙的後廚并不忙，忙也就是忙一陣，然後就很清閑。

天氣好的時候，和幾位嫂子一起坐在院中的小凳子上，一邊慢悠悠地折菜或者縫補，一邊相互調侃。

當然，作為“新人”，又被當成“新媳婦”的白晴雲，自然免不了被三位嫂子善意調侃。

無非就是對各自的夫君發發牢騷，善意地炫耀一下自家可愛的“小皮猴”，然後催她早日和展昭生個小娃。

她倒是想，就是不知道展昭還要多久才肯點頭，是不是真要等她成老姑娘了。

幾位嫂子性格各不相同，但都是善良樸實的人。調侃了白晴雲一陣，見她性格柔柔弱弱，不惱也不作妖，隻是一味紅着臉磕磕絆絆地想解釋，也就逐漸放過她了。

好模樣好脾性的姑娘，誰不喜歡呢？

白晴雲知道，展昭是一定不會離開開封府，或者說是一定不會離開包大人的。所以，如果她想留在他身邊，就必須和他開封府同僚的女眷們好好相處。

相處好了，消息靈通，關系更親厚；相處不好，生口舌是非，則會讓他的處境難做。

在家中，她隻有與哥哥相處的經驗；而女性朋友，也都是少時的玩伴。

她沒有與年長婦人相處的經驗，所以一開始，她是帶着小心與刻意迎合來的。

在善意又尴尬的調侃下，她逐漸放下了戒備。幾位嫂子熱情又直率，很快便把她拉入其中。

雖然幾個人一起聊天是真的有些聒噪，但這樣有生活氣的有趣體驗，不禁讓白晴雲覺得，就這樣和他一直在開封府生活也不錯。

在家中幫忙的陳嫂子的訓練下，白晴雲的幾道葷菜已經算是可圈可點，深受展昭喜愛。

但她這種“臨時抱佛腳”耍小聰明的廚藝，在幾位大廚的眼裡完全不夠看。

她也乖巧，做不好，就主動折菜，或者幫她們哄哄精力旺盛的孩子，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這讓王嫂子十分歡喜，偶爾也指導她上竈練習一下。不過，她還是得再看看，後廚裡有什麼活更适合白晴雲。

當聽到白晴雲是商家女，而且會看看簡單賬目的時候，王嫂子眼睛都亮了。

她們幾個婦人也是識得幾個大字的，看看牌子、買菜、付錢誰都會做，但要說看看賬本子、寫寫賬，那蠅頭小楷頓時讓人頭疼。

正好準備包大人壽辰，須先支了銀子采買，然後記賬報賬。她正想着這事頭疼，正好白晴雲做菜手藝一般，隻能打打下手。不如就讓她跑跑腿出去采買，在街上轉轉散心。

這麼好看又好脾性的姑娘，正是花一樣當嫁的年紀，随便挑挑也能嫁個好人家，不知是何緣故淪落到家中賣女的地步？

熙熙攘攘的街道。

白晴雲站在胡婆婆身邊，不易察覺地抖了一下，她還是有些怕這個老婆婆的。

王嫂子見白晴雲柔柔弱弱，講話也綿軟和氣，初來乍到又膽小，這樣出去采買，人家必會欺負她。

便讓胡婆婆陪她去，“别看胡婆婆嗜酒，人可清明着呢！她老人家做精細活不行，幫忙照看東西可是十分警惕。”

于是就有了白晴雲和胡婆婆有些尴尬的再次見面。

“老婆子是下手重了些，給娘子賠不是”，胡婆婆曲身，“娘子要吹枕頭風便去，還不是展大人說得不清楚，讓老婆子我以為是要給你‘立規矩’呢。

白晴雲有些好奇，“夫君…”，看着胡婆婆的嚴肅模樣，立刻改口，“展大人之前也請您‘立規矩’過嗎？”

看着白晴雲那好似單純的模樣，胡婆婆一時語塞，“哪，哪裡的話，娘子莫要亂想！”人老了腦子就是慢，“展大人潔身自好，很是清白，這麼多年爬上床的……的媳婦就您一個。”

白晴雲臉紅着，“婆婆說笑了，這樣說來，怎能怪婆婆呢”，白晴雲鼓足勇氣走向她身邊，“還要勞煩婆婆陪我外出采買呢。”

左右距離包大人的壽辰還有好一段時間，她隻是提前來看看菜價，選選種類，菜還是要買新鮮的。

白晴雲在前面挑挑選選，偶爾看到可心的食材也會買回去，而胡婆婆是則或遠或近地跟着她。

有時她一回頭，就能看到她在人群中，有時看不到她在哪裡，但每當有人不懷好意想調戲她時，準會看到一個黑面婆婆面露兇光地站外身旁。

憑着胡婆婆的“本事”，白晴雲覺得在開封府逛街安全極了。更何況，她偶爾還能夠碰見巡街的展昭。

她的夫君穿官袍真好看，尤其是那平整的腰帶，還是她早晨幫他整理的呢！

不是她貶低其他人，一衆差役中，隻有展昭最惹人注目。

高大魁梧，謙和有禮，她的夫君真是真是萬中無一！白晴雲忍不住看得癡了。

隔着很遠，展昭就看到了白晴雲和她身後的胡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