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和張龍剛剛下值回來,正撞見白晴雲和孩子們在院中玩鬧。
小孩最會看人眼色,張龍的兒子直接抱上展昭的腿,一臉幸災樂禍地躲在展昭身後;王朝的孩子則直奔張龍,躲在張龍身後探頭探腦。
剛下值的展昭還有幾分巡街狀态的威嚴,一時沒留意,說話的語氣重了些。見白晴雲有些畏懼委屈的神色,才意識到不妥。
他微微低頭,湊近白晴雲,看着她,眨眨眼,又緩緩說了一遍,“不可無禮”。
在白晴雲還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有所指時,他已經動作迅速地把剛剛還抱着他腿的小娃拎到白晴雲面前。
單手抱着呆住的小娃娃,另一隻手從同樣呆住的晴雲臉上刮下幾縷泥沙,反手塗在小娃臉上。
這下子,張家小兒可不樂意了,“展大人欺負人,你怎麼偏向嬸嬸?”邊嚷嚷,邊在展昭懷裡不老實地撲騰。
“兔崽子”,張嫂子拎着鍋鏟出來,看見展昭等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揮了揮鍋鏟,“喲,都下值啦!展大人不好意思揍他,張龍你趕緊教訓他一下,我得看着鍋”,說罷便急急往回走。
展昭和小娃互相瞅瞅,就把他放了下來,張家小兒回頭看了一眼張龍,“哇!救命啊!我爹要揍我!”亂叫着跑了。
王家小兒一擡頭,見王朝也回來了,被親爹瞪了一眼,讪笑着像小老鼠一樣跑了。
“小花貓,怎麼被小孩欺負成這樣”,展昭笑着擡手,擦了擦晴雲臉上的灰,粗糙的泥沙和白皙細膩的肌膚對比明顯,“去洗臉吧。”
兩個孩子無論多頑皮,都有爹娘護着;晴雲在開封就隻有自己,自然不論對錯都要偏向她。
本就是私宴,來人也都是府衙中人和親眷。
包夫人照顧娘家母親未歸,宴席中年長的就是包大人和公孫先生了。
壽星包大人一發話,衆人立刻開始擺椅子,準備落座。
“趕得早不如趕的巧”,洪亮的聲音傳來,隻見八王爺一身便衣,和親信護衛從後門方向走來。
為了防止有品行不佳的差役對申冤的百姓百般阻攔,包大人的府衙後門常開,不設守衛,為的就是要給求告無門的百姓一個訴苦的機會。
八王爺沒有驚動府衙中人,必是走了這條路。
衆人起身要拜,八王爺卻上前托住包大人,“今日我便衣而來,隻為給老友祝壽,再多禮我可要不高興了”,八王爺裝出一副怒容,“各位都起來吧,今日不請自來,給各位添了麻煩,趙某人帶上幾壇好酒就當是助興了。”
推讓間,八王爺把包大人按在主位,自己則在旁邊落座。
一張圓桌是坐不下所有人的,更何況還有八王爺和他的護衛。見有貴客,女眷們便抱着孩子坐在旁邊的一桌。
他們聊的朝堂大事和江湖風雨她們不想聽,她們收集的瑣碎歡喜也隻适合和姐妹分享,一時間,兩桌都是其樂融融。
幾杯酒下肚,八王爺打了頭陣,向包大人祝酒,接下來是公孫先生,包大人都一一回敬。
輪到了展昭,他正要起身,卻見公孫先生笑意盈盈,向白晴雲招手,“大人,白姑娘也來了。白姑娘,還不快上前來。”
被點名的白晴雲有些緊張,但并沒有猶豫。她立刻起身,走到展昭身後,曲身行禮,“白晴雲見過八王爺,包大人,公孫先生。”
“免禮”,八王爺很好奇,卻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白晴雲。
最近他也聽到過展昭的绯聞,不過一笑置之。他年輕的時候也惹了不少風流孽債,展昭光棍這麼多年,有幾個紅粉知己十分正常。
隻可惜他沒有女兒,不然就憑展昭的武藝和人品,他是一定要把這個女婿弄到手的。
八王爺雖然是王爺,少時也曾遊走江湖,很多看法和白玉堂這個真正的“江湖人”殊途同歸——江湖兒女不管那麼多亂七八糟的規矩,喜歡就在一處。
管他有沒有嫁娶過明路,如今這姑娘能進開封府面見包大人,必是展昭認可的。既然二人情投意合,那這姑娘便是他媳婦了。
“白姑娘”,包大人雖是第一次見白晴雲,但是這段時間,已經聽公孫先生講了不少她很能幹的好話,因此對她印象極佳,“本府虛長展護衛幾歲,與展護衛共事多年,已視他為子侄,如今托大算是長輩,就叫你一聲‘晴雲’可好?”
包大人并沒有想象中的嚴肅,笑眯眯的到真像是親切慈祥的自家長輩,“晚輩晴雲見過包大人。”
“好,好。”雖是心中仍有一絲疑慮,但包大人敏銳地察覺到展昭下意識側目看白晴雲的樣子,展護衛這回是真的在意這姑娘。
姻緣自有天定,小兒女的情愛比官司還難斷,他隻盼他倆都好。
展昭祝酒,白晴雲乖巧地跟在他身旁附和,讓包大人和公孫先生不住點頭。
展昭隻感歎,像晴雲這樣好模樣好性情的姑娘,隻要乖巧在旁邊一站,就會讨長輩喜歡。
一席壽宴,主賓盡歡。
展昭和白晴雲離開府衙時,已是月亮高挂。
見展昭有幾分醉意,白晴雲主動拉着他的手臂,半是攙扶半是撒嬌,兩個人緩緩往家走。
夜風涼,白晴雲把展昭扶到房間,正準備轉身關門,幫他換衣服。
“晴雲今天開心嗎?”展昭坐在床上,帶着醉意看着她。
白晴雲聞言轉身,看着展昭,從門口走向他,“開心,開封府的人都很和氣,能見到夫君的朋友長輩,妾十分歡喜”,白晴雲見他有幾分醉意,便大膽地坐在他床邊,捧着臉看他。
“還有呢?”展昭靠近了些,白晴雲都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
“還有啊,還有就是夫君舞劍的樣子……”白晴雲眼中仿佛有星星,又羞紅着臉,哄孩子似的對他說,“妾很喜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八王爺激展昭與他比試助興,展昭怎敢僭越,更何況八王爺已經明顯醉了。
于是舞劍助興的人就成了展昭。
白晴雲不懂武功和劍招,她隻知他被稱為“南俠”,想來應該是武藝超群的。
那些複雜的劍招她看不懂,她隻看他的身形、他的眉眼,不由得看得癡了。
手托腮,聚精會神地看着,看着劍氣卷起的葉子劃過他胸口,直到趙嫂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她才回過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