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絕對不可能!一定是檢測儀器出了問題!
和安禾第一次握手時身為高階3S級異能者的弗裡恩立刻就感知到了這個黑發女人的身體不正常。
哪怕她有着和尋常人無異的呼吸,節奏正常的心跳,蒼白柔軟的皮膚,不算靈動卻有神的眼睛,也依舊瞞不過他。
安禾的身上沒有一絲一毫由骨肉細胞自然成長而成的活人真實鮮活感,她的骨頭是冷的,她胸腔裡那顆模拟着跳動的心髒也是假的,溫熱的紅色血液永遠不會出現在她人造的血管裡。
她的身體确确實實呈現着仿生人獨有的違和感覺。
這種感覺微弱至極,普通人和低階異能者光憑借視線觀察完全無法發現她身體的異常,隻有通過近距離接觸高階異能者才能窺見些許端倪。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安禾無視弗裡恩萬分詫異表現,神色淡然,“所以團長你不用擔心。”
這具身體她目前用得還算滿意,暫時不會出什麼岔子。
弗裡恩拿出口袋巾擦了擦額角滑落的冷汗,他不死心地重新設置好儀器,親自讓儀器檢測一遍自己的身體,得到正常的檢測結果确認儀器運行正常,然後看向透明玻璃另一側的黑發女人。
“安禾小姐,麻煩你重新再去試一遍。”
老人原本梳理得一絲不苟的發絲垂落下來,看過來的眼神中布滿了滄桑執着還有被深深隐藏的興奮。
這樣的眼神在多年前安禾也曾見識過,這是科研人員發現新數據時才會展露的目光。
記憶裡閃過多張相貌各異卻有着相同氣質的人臉,安禾眼睫微垂,無奈地歎了口氣答應,“好吧。”
第二次的檢測數據結果依然顯示正常,女人身體各項指标健康甚至擁有着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每個數字都表明這具軀體強健富有活力,生機滿滿。
再三驗證之下,弗裡恩暫時放棄了,他面露遺憾地删除所有安禾的檢測數據,他的心裡還留有着強烈的好奇。
甚至如果現在站在這裡的人是從前的他,他或許會忍不住對安禾下手,将她的身體送上解剖台,一點一點劃開她的皮膚組織,來驗證這具奇妙軀體中潛藏的秘密。
哪怕被這樣堪稱變态的眼神盯着不放,安禾連眉毛弧度都沒改變半分。
她已經做出了讓步,至于其他方面的想法,不好意思在這具身體還沒報廢之前不行。
“走吧團長,狄曦還在等着我們。”安禾重新卷起袖子不再多說離開。
在推開病房門的那刻,弗裡恩鄭重發誓,“我會保守好這個秘密。”
安禾不是很在意這點,“你随意。”
她走到正在看護的醫護人員面前,希望得到一份醫療艙中躺着的少年的病例單。
曦照團的醫生沒有見過這個陌生女人,目露遲疑,在得到站在安禾身後一言不發的團長首肯後才将狄曦的病曆交給她。
“謝謝。”
翻開看到年齡那一欄後,安禾訝異挑眉。
注意到她的表情,弗裡恩展顔注視着醫療艙裡唇色灰白的少年,“很驚訝是吧,這臭小子就是長了張娃娃臉,都二十五了還不讓我省心,把自己折騰成這副模樣就這麼沒心沒肺地躺在這兒。”
“還好。”
看來狄曦叫萊維拉的那聲小妹妹倒也沒叫錯,聖法尼亞帝國法定成年年齡為二十歲,但不同種有不同标準,普通人平均壽命為三百歲左右,那些異能者壽命則更長。
對比之下,二十五歲年紀的人在安禾眼裡不過是和她那位雇主一樣的小孩。
醫護人員十分細心地将狄曦往年的病曆也一起發給了安禾,她注意到病曆記錄開始的時間是從他八歲時開始記錄。
“請問八歲之前的記錄……”
弗裡恩代為回答道:“狄曦八歲時我和我的夫人才收養了他。”
提及摯愛,白發蒼蒼的老人臉上每道歲月留下的痕迹都洋溢着溫柔。
“還是我夫人細心,這麼多年他的體檢都由我夫人負責,我根本都沒想到。”
他忽然想到了什麼,語氣驕傲自豪,表情似乎還帶着點炫耀的意味,“對了,你們住的客房就是我夫人布置的,怎麼樣,你們昨晚休息得還好嗎?”
原來是這樣,看來團長夫人大概是位溫柔體貼的女人。
安禾語氣真誠,“久違地睡了一個好覺,客房很舒服。”
“哈哈哈,喜歡就好。”
其他的話安禾沒有多問,通過這裡其他人細微的表情來看,不難知道團長夫人大概已經離開了人世。
仔細浏覽完病例,得到某些意外發現的安禾渾身消毒後借用了一身醫生的裝備。
黑發女人冷冷的面容被掩蓋在口罩之下,那雙手指修長的手戴好手套。
安禾動作熟練地分揀着她等會兒所需要的手術道具,對着還沒離開的其他人道:“你們出去吧,手術室裡隻需要我一個人,如果不放心可以讓兩個助理機器人過來。”
“這……”曦照團的醫護人員還是不太敢全權交給她負責,擔憂道:“安禾小姐你一個人是不是勉強了一點。”
事關狄曦的生命安危,就算是團長信任這位客人,他們也還有其他顧慮。
做事一向不喜歡拖拉的安禾坦言,“特殊異能者造成的傷口,你們留在這裡也幫不到忙。”
反而會讓她的治療束手束腳。
“走吧。”弗裡恩深深地看了一眼靜躺着的少年帶着一群人出去。
*
晃亮的手術燈照射在手術台上。
安禾低頭看着狄曦漆黑一片詭異凸起的腹部,毒素已經蔓延到了他身體的其他地方,内髒器官的情況恐怕也不容樂觀。
手術刀冷冽的反光打在她冷靜沉穩的臉上。
鋒利無比的刀鋒劃開人體皮膚,安禾落手的動作沒有任何猶豫。
病房外,弗裡恩手裡抱着因為擔心主人不安嚎叫着的沙蘭,他輕撫着小貓的背部,目光停在緊閉的大門中,“小沙蘭,你的主人會沒事的。”
兩個小時以後。
安禾利落熟稔地剪掉手術線,長久維持精神力高度集中的狀态讓她有些疲憊。
她脫掉手術服推開門,對着表情忐忑不安的老人道:“大概再過一天人就會醒來。”
弗裡恩領着衆人感激地對她鞠躬,“真的很感謝你,安禾小姐。”
如果不是臭小子運氣好,碰上了她,按照恐獸團的行事作風,他最後等到的大概是一具沒有溫度的冰冷屍體。
老人眼中危險的暗芒轉瞬即逝。
安禾揉了揉眉心,順手撸了一把沙蘭柔軟蓬松的尾巴恢複能量。
“舉手之勞罷了,團長你也幫了我。”
“不管怎樣,安禾小姐和萊維拉小姐都是我們曦照團的恩人,你辛苦了,先去休息吧,等招待宴開始,我會派人去邀請你。”
安禾點頭表示答應。
目送女人修長挺拔的身影離開,弗裡恩收回他細緻觀察的目光。
一個人某些習慣動作是輕易改變不了的,剛才離開人影的一舉一動都殘留着一些淺淡的帶着标志性的痕迹,熟悉卻又讓人想不起來究竟是在哪裡見過那樣的動作細節。
就在弗裡恩垂頭思索回想時,曦照團的首席醫生貝苓面色複雜地推門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