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嚴退出房門,反手帶上。站在正門口處才深深歎氣。低頭看到手上沾染的血迹,擡手給了自己一個耳光。“蕭家嚴,你險些害了她。”
仿若回應一般,房内“砰”房内一聲響動。
蕭家嚴轉身直接推門而進。“怎的了?亦柔?亦柔。”兩步疾跑已沖進内間。
簡亦柔慌忙蹲下身去。
“無事。是我。發生何事了?”蕭家嚴問着急忙也背過身去。本有屏風遮擋,隻能瞧見輪廓罷了。
“我不小心打翻了水桶......”簡亦柔的聲音傳出。聲音中滿是哭腔。
蕭家嚴緩緩說:“沒燙到吧?無妨,我讓他們重燒了來。你......”蕭家嚴不知如何安慰。站在屏風之外良久隻道:“你脖頸處傷口不能沾水,定要注意。我便在外間等你。有事便叫我。”
簡亦柔輕輕一應。滿是鼻音。
雖是走到外間,卻未聽到簡亦柔的哭聲,一點聲音也無,甚連水聲都無。越是這般越是心中發慌,不覺便會想着,這小丫頭不會又做傻事吧。拿起床榻上放置的衣裳在手,走到内間口說道:“亦柔,我把你要換的衣裳搭在屏風上,你若要哭,便哭。無妨。”那透亮的三折屏風,隻能瞧見極大的浴桶,并不能見簡亦柔的倩影。
未有回應。
“蕭亦柔。你聽清楚了啊。哭可以。自裁不可。本未發生什麼,你若是自傷自裁,便是認了。聽到沒有!”
“聽到了。”
蕭家嚴坐在外間。等了又等,已往裡送了幾桶熱水......還是未見亦柔出來。
“亦柔。好了沒?要回府了。”蕭家嚴喊道。
再待喊時才見簡亦柔穿好衣衫出來。略散發絲,似之前也盥洗了一番,鬓角處皆貼在額角,眼睛紅腫一片,臉色卻有些慘白一色。面上那掌印更甚,半邊臉都腫起。但并未說話,卻是伸出手摸了一把簡亦柔的手,冰涼涼一片。送進那般多的熱水定是夠用的。卻還是這般冰涼,隻怕便是怠水涼都不願出來。拉過床上一套被子,重走到簡亦柔身旁。裹在其身上。“不想回府嗎?”
簡亦柔還未答。蕭家嚴瞧着簡亦柔閃躲的眼神,便拉着她坐到軟榻上。起身拿起備好的膏藥,拉過椅子坐在簡亦柔身側,用手挖出一些再行塗抹在臉上。瞧着簡亦柔又落下淚來,隻問一句:“疼嗎?那我手輕些。”
簡亦柔仍是抽泣着。
蕭家嚴又略顯嚴厲的道:“别哭。才上的藥都化開了。怎的,待你哭好了我再上藥?”
簡亦柔聞言卻是逐漸失控,那淚如泉般湧出眼眶。
“你若再那般不聽話,我就把你扔還給他們。反正關押在外院,瞧見了你隻怕更得生吞活剝了你。”
簡亦柔擡起手,就用新衣裳擦着淚痕。
蕭家嚴見有些奏效,便又道:“這般才對。你怕什麼?都未發生什麼,有何大不了的,再鬧可就過了。都救你了還要我們如何?真要驚擾到衆人皆知嗎?你若是這般調理不好,反正蕭家也沒正經認你。就把你扔出門去,自生自滅。”
簡亦柔縮緊了身子,看着蕭家嚴眼中滿是震驚:“你,你之前不是這般說的......”
蕭家嚴一笑。“我那般說是為了安撫你離開那院子。現在是我蕭家自己的院子,還不是姓蕭的說了算。隻要你日後不乖,我轉手就給你賣了。别說去外頭正經宅院為奴為婢,我便幹脆将你賣到那種地方去。到時候什麼都見識過了,還怕這些。我該讓他們拿份賣身契來,不簽我就揍死你。”說完似想起她身上曾被打過,雖不知傷的如何,但那時自己在氣頭沒怎麼留手。那能碰水嗎?拿着手中藥瓶便進内間。見浴桶中未有水,方才拿進房的一桶桶水皆在角落。頓生疑惑,走出來拉起簡亦柔的手腕,問:“你方才如何沐浴的,沒在浴桶中泡着?”
簡亦柔哆嗦着身子,臉頃刻吓的煞白。支吾着說:“擦拭着。我一點點擦得......拿着帕子,就這麼擦。”簡亦柔用另一手比劃着。“我洗了好幾次了,不停的擦。髒。我知道,我再去......再去洗淨了。”說着站起身來就朝裡間去。
蕭家嚴越聽臉色越差,松開禁锢的手腕,一把抱着簡亦柔在懷。下巴處抵在她頭上。“不髒不髒。他們沒碰過你。方才是哥渾說的,哥吓你的。你别怕。”難怪方才裹着被,現下身子還是這般涼。難怪她指尖都是細小褶皺......“那多涼呀。亦柔。外間這門都未關。你......哥讓你沐浴是......夜間關你在祠堂,祠堂那地陰濕。怕潮氣近身。你這丫頭......哥沒嫌你。從未曾。在那院子,就是哥曾抱過你。哥不髒吧?”
一時也不知她是否會也不喜自己。漸漸松開懷抱,瞧着簡亦柔落淚。在旁不知如何。擦淚也不是,伸手去抱也不是。“亦柔很勇敢。真的,哥真的覺得亦柔方才那番很英勇。哥以你為豪。别怕。哭吧。哭出來便好了。我先給你臉上敷些藥。身上的傷待回府找丫鬟給你上。好不?”用手指沾藥,再次輕柔的塗在面頰上。
外頭馬蹄與車轍之聲進院。蕭家嚴轉身瞧着。
“怎的突然到這院子來了,叫人好找。老大!段安,你......”蕭建章從馬車上跳下來,四處瞧着,便回頭叫着段安。
蕭家嚴拍了兩下簡亦柔便獨自出門去看。“你怎的來了?段安!怎的辦差的。”
段安急跪下請罪。“抱歉大少爺,我回府傳話正撞上建章少爺回府。他抓着我不讓我回來複命,強壓于我......”
蕭家嚴卻道:“強壓你便不顧忌我的命了?”
蕭建章卻是向蕭家嚴的方向走來。“别罵他了。我就是用你的名義呀。那老大不在,我也是少爺。再說......我有這個,老爺之命,耽誤不得。”拿出書信遞給蕭家嚴,并向房内窺探着。
蕭家嚴拿着書信和藥膏,卻是将門闆一下關上。
蕭建章便也不再向内看着,而是無趣的待在一旁瞧着蕭家嚴看信。
“原來,你是受了爹的命去請人了。難怪走的那般突兀。”蕭家嚴将書信收進懷中,目光也落向馬車。那正好被段安扶下位嬷嬷。
“既然亦柔在此,那便先安排她驗身吧。”蕭建章聲音不算大,但卻正站在門口所說,簡亦柔在内隐約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