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甲闆上擡眼看看周圍，天色已經暗下去，漫天星子璀璨如瀑，映清楚了四周景色，卻好像還在鳳凰族領地之中。

嗯？

燕渡愣了愣，轉頭去尋陸峥身影，發現少年竟在甲闆的另一側，已經注意到了他，正快步往這邊趕。

“師尊！”快到近前的時候少年揚聲喊他，詫異道，“可是吵醒師尊了？師尊醒得好早。”

“沒，船上安安靜靜的哪裡有能吵到我的東西，我睡了多久？”燕渡搖搖頭，問道。

“約莫兩個時辰，”陸峥道，“不過眼下還沒到邊界，師尊不如再回去歇息一會兒？待會我喚師尊便是。”

“不必，”燕渡搖搖頭，“已經休息得差不多了，為師陪你坐會兒。一個人在甲闆上不無聊麼？”

陸峥搖頭：“沉心練劍便顧不上無聊了。”

他這一句提醒了燕渡。

低頭扶額，燕渡輕輕開口：“這幾日你陪我奔波，實在是耽誤你修煉了，正是築基的關鍵時候……等此番事了，為師努力少麻煩你些。”

“這怎麼是麻煩，”陸峥靠近他，急切道，“師尊能這般随身帶着弟子，弟子開心還來不及。”

“何況這般與師尊在一起，弟子學到的東西也遠多于閉門造車。弟子感謝師尊還來不及，師尊何必自責，”陸峥攥緊了他衣袖，低垂下眼，聲音也跟着輕了些，“何況……師尊還說要帶着弟子去其他秘境中尋機緣呢，要食言了麼……？”

“怎麼會，”燕渡努力把他的手從衣袖上拽下來，又牽住，分外誠懇地看着他，“既然是答應了你的，為師自然不會食言。不過在外尋機緣是一方面，你修為總也得有進益、也得鞏固一番不是？”

少年還垂着眼一聲不吭，燕渡閉閉眼，差點又要擡手發誓：“等之後你回宗門修煉，為師又不是不回去了，也算得上是陪在你身邊，有什麼好擔心的。為師就你這一個親傳弟子，你若是想要什麼東西，為師也一定會想法設法給你尋來。”

陸峥眼睫終于顫了顫，掀眸直直看向他：“師尊此話當真？”

燕渡：“為師何時騙過你？”

陸峥終于彎起眸子：“弟子相信師尊。”

總算。

燕渡心底默默松口氣——果然不管是男主還是尋常人，這個年紀的小孩都如出一轍的難哄。

好吧，陸峥還能好些。

燕渡想想，逐漸釋然，拍拍他手背：“好了，安心就是。恰好此事有空，劍練得如何了？讓為師瞧瞧。”

陸峥聞言忽然一頓，眸子極緩慢地眨了下：“師尊……要瞧什麼？”

“我先前不是隻同你傳過宗内最基礎的劍法……？莫非你還尋到了旁的在練？”燕渡好奇。

畢竟陸峥這段時間幾乎一直跟在他身旁，即使短暫分别，也好像沒什麼機會去尋新的劍法？

“沒，”陸峥卻是像自證清白一般連忙搖頭，“弟子先前本想到藏書閣去尋，但是師尊給我那一套劍法還尚未吃透，便遲遲未動。”

分明練了沒多久的時候就已經差不多了，哪裡至于這麼久還沒領悟透？

燕渡合理懷疑陸峥這“吃透”跟他這等凡人的理解是大相徑庭。

他劍術平平，本也瞧不出太多東西，本隻想借口換個話題順便瞧瞧男主舞劍的姿勢，想了想還是怕陸峥開口問他，隻道：“罷了，過會便能瞧見劍尊，等讓她來指導你更事半功倍些。為師……為師就先給你看看經脈吧。”

燕渡拉着他在甲闆上盤坐下來，朝他伸出手。

鳳凰一族的修煉心法對這具軀殼來說已經肌肉記憶，用不上他這個外來者多加練習。而來這幾年燕渡打過交道最多的便是身上的寒疾，寒氣常在經脈遊走，燕渡都被逼得快把自己體内每一根血管也研究明白了，給男主探查一番應當也不算難。

“好，”陸峥乖順點頭，将手遞給他，目光灼灼，“弟子近日也無端覺得修為滞澀，尤其是到昆山之後。隻是一直在忙，便還沒來得及詢問師尊……”

“修為滞澀？”燕渡頓時蹙起眉，連忙牽動剛恢複些許的神識探入少年經脈，忍不住唠叨，“這麼重要的事不知同我說，若是當真出了事傷及根本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