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樂曼忽然感覺自己的頭像是被鐵錘猛地一擊,與此同時一種猛烈的針刺般的痛從大腦内部輻射開來,她短暫失去了意識,等到再清醒過來,就聽見熟悉的醫院呼吸機發出穩定的蜂鳴聲。消毒水的味道和寂靜無人的黑暗房間,隐約跳動着綠光的電子屏幕,都彰顯着這是醫院急救病房的事實。
昏迷?為什麼?她的身體早已不可能被所謂“病痛”侵襲,替身能力讓她得以精準掌握自己身體内部每一種異常并及時消滅,而剛剛,明明與此前一樣,體征平穩而正常。
并非出于身體本身原因的刺痛。
也不會是外界造成的攻擊。加丘曾用“烏龜殼”來描述迪樂曼的替身能力,雖然有嘲諷意味在,可十分貼切,她本人包括替身能力所主觀連接的一切物質,都會處于一種替身虛影與物質實影之間的存在,可以被看到,卻不能被碰觸。因此,絕無被攻擊到的可能。
那麼……隻可能是因為那種思考——那是迪樂曼不可繼續觸碰的領域。
隻能将這件事又一次咽下,迪樂曼的神思回歸當下。
布加拉提并不在她身邊。空蕩的房間,隻有無用的機器在呼吸之中浪費着資源。迪樂曼摘下呼吸面罩和手指上的血氧儀,關掉儀器,下床走向窗邊。
她在看窗外,樓下正提着一袋食物往回走的布加拉提。哪怕在醫院,也有他的熟人熱情的迎上去同他寒暄。對方是非典型意義卻絕對的善人。
是在無人插足的命運之中,一定會登上天堂的人。
布加拉提不知道——或者還沒來得及考慮,迪樂曼昏厥之後,她的替身能力會短暫的斷開,如今又緩緩地連接上對方的身體。在這段時間中,滾石也并未找上門。這就證明,刻在石頭上原本既定的那個結局已經被改寫。她的任務結束了。
她的任務結束了。
她再沒有留在他們身邊的理由,也不應該因為一己私欲,繼續在他們附近停留。
正巧,門口走廊透過來的唯一一抹明亮燈光也被一個高大的身影遮蓋。他黑色的披風像章魚扭曲的觸角,自背後包裹住迪樂曼的身影,繼而,他帽子上冰冷的金屬球落在迪樂曼的發側。對方像一切都沒有發生一般,如常問候,“身體怎麼樣?”
“沒什麼事。”
“任務呢?”
“也做完了。”
“要跟我一起回去嗎?”
明明是問句,卻毫無起伏,幾近笃定。
迪樂曼透過窗,看見布加拉提往回走的身影,緊接着,她看到自己身後,裡蘇特漆黑的鞏膜,還有眼眸中猩紅色的兩點暗芒。她擡手,放在玻璃上,試圖遮住布加拉提的身影,又像是在隔絕開她心中的那點妄想。
虛實變換之間,她的答案也自口中說出,“走吧,boss。”
隻要這片刻的輕松就夠了,那邊,本就不是這既定的命運能夠擁有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