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葉彎起嘴角,淡淡一笑,輕輕點了點頭,随後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斜陽灑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修長的身影,也将他的影子拉得無比悠長,仿佛要一直延伸進看不見的未來。
獄寺靠在牆邊,一動不動地望着他的背影,直到那道身影徹底消失在視線裡。他的目光微微晃了晃,落在窗外的風景上,神色難辨。
家族裡的那些肮髒事,他早已司空見慣,而荒川葉這樣的人,他也看得透徹。這樣的人,就像一條遊弋在深海中的魚,不會被任何人馴服,也不會被任何事束縛。無論是威脅,還是情誼,都拉不住他。
他終究還是要走的。
隻是……十代目會難過吧。
真正的荒川葉并沒有睡得很沉。他的睡眠本就極淺,再加上身邊一直有人,他根本無法完全放松。
召喚出的兩兄弟,一個已經離開執行任務,另一個則早些時候帶來了傷藥。當時荒川葉疲憊至極,既不想動,也懶得解釋,隻是随他去了。
那人動作極為細緻,耐心地為荒川葉上藥,将他斷裂的腿用直闆固定好,甚至還熬了一碗濃烈苦澀的湯藥。荒川葉聞着那股氣味就皺起眉頭,毫不掩飾自己的抗拒。
對方卻不由分說地當着他的面先喝了一口,随後趁着荒川葉虛弱,竟然直接卸了他的下巴,強行灌了進去。荒川葉沒辦法,隻能皺着眉硬生生咽下去。
可在最後,對方卻随手塞了一把白砂糖進他嘴裡,帶着幾分随意的溫柔。
那人還帶來了毛毯和枕頭,替他蓋好,而自己則在不遠處的陰影裡跪坐下來,避開所有光亮。
他似乎不喜歡光。
不過,他的舉動意外地讓人感到安心。
一周後,荒川葉的傷口大緻愈合,雖然身體仍有些虛弱,但已經無礙行動。
此刻,他站在微縮的地圖模型前,依靠人偶的攙扶才勉強保持站立。地圖上遍布着他曾留下的标記,用以繪制地形、監測異常。而現在,這些标記已經大片标紅,預示着某種嚴重的異變。
“奇怪……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時空裂縫,卻沒有引起當局的注意?”荒川葉低聲喃喃,指尖在模型上輕點,眉頭緊鎖。
如此大規模的異常,卻無人處理,這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
無論如何,這都不是好兆頭。
荒川葉焦慮地咬着自己的大拇指,眼神漂浮不定,呼吸急促而紊亂。右手拇指的指甲早已被他生生咬掉,滲出的血迹微微泛紅,但他似乎毫無知覺,整個人被混亂的思緒裹挾,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冷靜一點,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少年的聲音在沉悶的空氣中響起,帶着幾分不容置疑的堅定。他伸出手,輕輕握住荒川葉的手腕,試圖阻止他繼續傷害自己。
“冷靜?”荒川葉猛地擡起頭,猩紅的雙眼死死盯着他,聲音裡透着壓抑的怒意,“現在不是适合不适合的時候!這些事情,隻有我知道,我不去做,誰來承擔責任?”
他的情緒愈發激動,眉宇間壓抑着難以言喻的焦灼與痛苦。長期的壓力讓他的神經緊繃,眼底布滿血絲,看上去既疲憊又危險。
“如果那樣的大規模入侵再次發生……”他的聲音驟然一頓,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剩下的話哽在唇齒間,無法吐出口。
他用力吞咽了一下,硬生生将那些不願回想的畫面壓下去。
“肯定有哪裡被忽視了……”荒川葉擡手抱住腦袋,眉頭緊皺,試圖梳理混亂的思緒。然而,魔力尚未恢複,身體的虛弱感如影随形,而腦海中隐隐作痛的感覺更是讓他煩躁不安。他用力揉搓着太陽穴,像是想把那股無形的疼痛趕出去,“一定有什麼地方不對,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帶着一絲難以掩飾的困惑。
“根據之前的觀察,大規模的時空裂縫雖然出現了,但并沒有像之前那樣持續擴大。”荒川葉喃喃道,眉心皺得更深了。
少年看着他這副模樣,輕輕歎了口氣,緩緩掰開他死死抓着頭發的手,掌心覆上他的發頂,輕柔地揉了揉,像是在安撫一隻受驚的小獸。
“行軍的時候,急躁是大忌。”少年語調平穩,聲音不大,卻帶着不容置疑的自信。
荒川葉怔了一下,指尖微微蜷縮,肩膀的弧度終于松了些。他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低聲問道:“那我該怎麼辦?”
“你先休息,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少年輕輕将荒川葉抱了起來。
“那些标紅的地方,我去處理。”
荒川葉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你可以嗎?”
少年直視着荒川葉的眼睛,語氣堅定:“你隻需要相信我。”
荒川葉沉默片刻,終于點了點頭,閉上眼睛:“好吧,我相信你。我會讓人偶協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