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蕭宴甯出生三天,按照慣例要進行洗三。
永芷宮一大早就熱鬧得不行,小皇子可是皇帝登基後的第一個皇子,哪怕皇帝登基就立下了太子,小皇子的到來意義還是很不一樣。
欽天監更是早就早就算好了洗三的時辰,就等着小皇子落盆,接受衆人的祝福。
快到時辰時,奶娘和宮人就開始折騰蕭宴甯,喂飽喝足,換好衣服。洗三也就那麼點時間,務必保證小皇子不能受餓不能哭不能尿褲子……
蕭宴甯絕望到麻木地躺在那裡任由她們折騰自己,看着不哭不鬧白白淨淨的小皇子,永芷宮的人都說小皇子太省心省力了,完全是心疼秦貴妃的存在。
蕭宴甯無語,秦貴妃是給他第二次生命的人。
他不來報恩難不成還要天天哭哭啼啼報仇,他可不是那樣沒有良心的人。
更何況,秦貴妃對他做到了一個母親應該做的一切,他理應報答。
秦貴妃也很認同宮人的話,她生産前就聽人說,孩子剛出生特别鬧騰,特别愛哭,做母親的心疼孩子,吃不好睡不好的話就落下病根。她這孩子完全不同,除了必要的情況根本就不哭鬧,她每天隻管美美地睡覺養身體,其餘的事根本不用她操心。
這麼一對比,秦貴妃隻覺得自己生的孩子哪哪都好,連皺巴着還沒長開的臉頰都清秀得不行。
整個永芷宮除了秦貴妃,其他人都覺得蕭宴甯長得好看。
眼睛又大又圓,睫毛又長又密,皮膚又白又嫩,怎麼看怎麼好看,就是因早産有點瘦,體格有點虛,需要精心伺候。
秦貴妃一直在拿蕭宴甯和自己對比,她有着絕色之容,平日裡得到的賞賜多又細心保養,連頭發絲都好看。平常看慣了自己的樣貌,再看剛出生的孩子,可不就覺得很普通麼。
孩子剛出生,每天就是吃了睡,睡了醒,醒了吃,吃了又睡。
蕭宴甯就算多活了一輩子也不例外。
他的腦袋瓜子不受控制地會想很多事,但他的身體扛不住,幼小微弱的身體總是強制他進入睡眠狀态。
其實對于這種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蕭宴甯還挺喜歡,一閉眼一睜眼幾個小時過去了,多來幾次,一天過去了。
嬰兒嘛,多吃多睡能更好的發育還能快點長大。
隻是對蕭宴甯來說,最大的挑戰不是吃喝睡覺。他苦悶的是如今自己的身體是不能動的嬰兒,思想卻屬于一個真正的成年人。
世上大部分人長大之後都不記得三歲之前發生的事,一些所謂的黑曆史自然也不會記得。可他不一樣,他會一直記得眼下發生的一切,想忘都忘不掉。
好比現在,看着動手給自己換衣服擦洗身體的奶娘和宮女們,蕭宴甯隻想暈過去。
暈過去,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一想這些畫面會跟随自己一輩子,蕭宴甯心裡就控制不住地感到尴尬,腳趾摳出一座别墅的心情他真是徹徹底底體會到了。
蕭宴甯是個人,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是個人就會有自己的思想,就會自私。他上輩子過得不好,哪怕日後再怎麼成功,哪怕面對父母表現得再怎麼平靜,原生家庭帶來的傷害就像是一道傷疤,根本除不掉。
夜深人靜,想起過往,心裡難免會抱怨,性格多多少少都有點扭曲。
若是他直接穿成一個大人,又或者是一個能自理的三歲孩童,上輩子的心裡陰影多多少少都會被帶到這輩子,他的性格絕對會比普通人别扭。
現在,尴尬打倒了一切。
什麼沒有人疼愛的難過,什麼辛辛苦苦打幾份工養活自己的辛苦等等事件,統統都被眼下的羞憤代替了。
他現在的心裡除了尴尬還是尴尬,除了難堪還是難堪。
難堪得都要燒起來了。
“小皇子怎麼突然全身紅彤彤的,臉也紅了,該不會生病了吧。”奶娘把蕭宴甯包裹好,看到他一身泛紅忍不住驚叫道。
蕭宴甯:“……”
蕭宴甯欲哭無淚,一個嬰兒害羞害得渾身泛紅卻,這些人敢往這方面想嗎?
她們當然不敢。
奶娘第一時間摸了摸小皇子的額頭,手底下的溫度很正常,但小皇子身上就是紅的厲害。照顧皇子沒有小事,奶娘忙抱着孩子去見秦貴妃,小皇子到底是早産而來,身上紅成這樣,她們可不敢耽誤。
再說,馬上就要洗三了,合宮都在等着看小皇子的表現,中間萬萬不能出差錯。
秦貴妃正在休息,聽到奶娘的話忙把孩子抱到身邊。
搭眼一瞧,身上确實很紅,跟煮熟的蝦一樣!
秦貴妃也是第一次當母親,沒見過這陣仗,立刻亂了陣腳,一臉慌張。
孩子剛出生時長得是醜了點,但孩子一天一個樣,現在在她心裡已經是一隻好看的猴子了。
更何況這可是從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她疼得死去活來才生下來的孩子,是皇子,又承載着她們秦家滿門榮耀,自然不能有半分閃失。
“請禦醫。”秦貴妃着急吩咐着:“快一點,不可耽誤吉時。”
洗三的時辰是皇帝讓欽天監辛辛苦苦算出來的,耽誤吉時就是在耽誤小皇子的運道,也會給人一種枉顧聖意之嫌。
秦貴妃怎麼能容忍這種事發生。
蕭宴甯絕望地閉上雙眼,如果不出意外,禦醫還沒到,他身上的紅痕就褪下去了。
永芷宮請禦醫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後宮,皇後那邊永遠淡然,其他宮妃則在暗地裡撇嘴。秦貴妃生個皇子就跟生了個金疙瘩一樣,皇帝下令賞了永芷宮所有宮人三個月俸銀,更不用說那些穩婆、奶娘、醫婆和禦醫等照顧秦貴妃的人。
永芷宮的宮人天天喜氣洋洋,其他宮裡的人看到了心裡直泛酸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