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下一刻,他看到了抽泣的蕭宴甯。
當然,他并不知道,蕭宴甯不是在哭,這是大哭過後的後遺症,不斷抽泣。
虛驚一場。
看到皇帝,秦貴妃把蕭宴甯放下,這才一臉不好意思地行禮。
皇帝召來禦醫親自問情況。
禦醫東扯扯西扯扯,大抵意思就是小皇子哭得太厲害才會吐,還有就是小皇子從出生一直呆在房子裡,沒經過風吹日曬,陡然出門,風一吹,胃裡受了涼才會吐。
皇帝看着腫着眼睛的一大一小,他扶着額頭道:“貴妃,你剛才吓到朕了。”
秦貴妃紅着臉吸了吸鼻子:“小皇子從出生第一次這樣,臣妾……臣妾一時慌了神,不是故意的。”
皇帝拍了拍秦貴妃的手:“都是當母親的人了,要穩重。”
“事關皇上和小皇子的事,臣妾就沒辦法穩重。”秦貴妃說。
想到南郊祭祀自己病那一場,秦貴妃也是偷偷哭腫了眼,皇帝心頭浮上些許說不出的滋味,他語氣微軟:“有朕在,他怎麼可能有事。”
蕭宴甯大哭一場後身體遭不住,很快就睡着了。
宮人把他抱下去,皇帝在永芷宮陪秦貴妃用了午膳。
皇帝回乾安宮後,他歎息一聲:“也不知道朕這個七皇子是福厚還是福薄。”
劉海一邊給他奉茶,一邊道:“七皇子福澤深厚。”
皇帝挑眉看他:“哦。”
劉海微微一笑:“若非福澤深厚之輩,怎麼能成為陛下的兒子。”
皇帝哼了聲:“你倒是長了張嘴。”
劉海忙朝自己臉上輕拍兩下:“都是臣多嘴,該罰。就算被罰,臣也不敢不回答陛下的問話。”
皇帝橫了他一眼:“那就罰你半個月不能吃肉。”
劉海的臉頓時苦了起來,他兒時家裡窮,後來他把自己賣到王府,等得了主子看重,生活才好起來。
他最喜歡的就是吃肉,不讓他吃肉,就跟割他的肉一樣。
那廂,皇帝離開永芷宮後,太後身邊的大宮女盞書前來,說太後想七皇子了。
秦貴妃聽了這話,便帶着七皇子去拜見太後。
太後常年在佛堂,身上染了層淡淡的佛香。
蕭宴甯醒來時,太後正在罵秦貴妃蠢。
蕭宴甯:“……”
“這個孩子身上淌着蕭家和秦家的血,身份貴重,日後要有大作為,你把他養得也太過嬌氣了些。”太後恨鐵不成鋼地說:“都經不起一陣風,日後怎麼能擔得起身上的責任。慈母多敗兒,太過溺愛可不是好事。”
秦貴妃一臉讪讪:“姑姑,我也沒想到七皇子會經不起風吹。”
太後看着她那模樣搖了搖頭,别看秦貴妃天天咋咋呼呼誰也不服,其實根本不喜歡見血,處理事情的手腕太柔。
這些以後慢慢說,太後又問:“皇上就沒說過給七皇子賜名的事?”
有的皇子七八歲都還沒有正式的名字,這個孩子不一樣,皇帝若真喜歡,早該賜名了。
蕭宴甯再次沉默,他竟然還沒名字。
秦貴妃忙笑道:“皇上說等小皇子滿周歲再賜名。”
“也好。”太後神色淡淡。
“秦溪,你要知道前朝和後宮永遠都是一體,我們秦家如今已退無可退。”太後抓着秦貴妃的手輕聲道:“那個位置,隻有七皇子坐上去,秦家才安全。”
秦貴妃:“姑姑,我明白。”
蕭宴甯看着姑侄二人翻了個身,明白,明白什麼。如果太後和秦家都明白,那就不該讓秦貴妃入宮為妃。
這曆朝曆代親生母子關系不好的多了去,更何況太後和皇帝名義上還不算母子。
秦貴妃入宮,打得主意誰看不出來。可惜了他的母親,若不入宮背靠秦家和太後日子肯定很自在。
太後未能有自己的孩子,把江山拱手讓人心裡不痛快,所以一念之差造就了秦家進退不能的局面。
而他這個流淌着皇家和秦家血脈的人,就跟皇帝眼裡的沙子一樣,一個弄不好就嗝屁了。
他爹剛登基就立了太子,随後太子入文華殿讀書,身邊都是有學識有見識的大儒講經。等再過幾年,太子出閣升殿,那就是真真正正的繼承人。
更何況東宮自古就有詹事府,統管左、右春坊和司經局,那些地方都是一手培養太子親信臂膀的地方。
東宮可以說是自成一個小朝廷,就等着太子登基後直接用親信接管内閣等六部九卿等重要官位。
他呢,現在是一個七八個月大的嬰兒,太子在‘經筵講學’,努力刻苦學習,他湊什麼熱鬧。
秦家現如今的地位太盛,太後他們擔心萬劫不複很正常。
但這壓力不能給一個狗屁還不懂的嬰兒啊。
他敢說,隻要太子腦袋沒被驢踢要謀反,被廢的可能性根本沒有。
根據祖制和現行的制度,凡事講究名正言順,就算皇帝突然腦子抽筋要另立太子,内閣那邊都不會同意,他舅舅是首輔也不敢同意。
這種情況下,皇子想要謀逆都是地獄級的副本。
難,太難。
至于有沒有其他事引發禍亂,當然有,這另說,反正目前看沒有。
蕭宴甯理解太後複雜的心情,但他一個滿身雷點的皇子太冒尖,前朝後宮都不會安甯。怎麼着他都要先活下來。
再說就算真想搞什麼,小時候也不能太出類拔萃,木秀于林風必摧之。沒有絕對的實力前,最好當一條鹹魚。
所以,現在,他還是先睡覺吧。
早睡早起,對身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