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看望故去的人,最常送的花裡也有百合,”許存之望向雲想,頓了良久才緩緩張口道:“你就沒有想過,你的這種笃定是錯的嗎?”
“我相信我的直覺,”雲想擡眸看他:“外婆葬禮那天來了很多人,他們都帶的各式各樣的黃白菊,隻有你是帶着百合來看望的外婆。”
“更何況,自從外婆去世後,我媽她再也沒有去墓地看過外婆,都是我爸代勞的。”
“因為不知道外婆喜歡百合,所以每一次掃墓,他帶的都是黃白菊。”
“和外婆交好的那些朋友在她離世後不久也都相繼離世,能記住她的人寥寥無幾,能去墓地看望她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外婆去世後的第二年,你在她的墓前放了一捧粉色的重瓣百合。”
“那是林阿姨生日的時候,她親手替你挑的。”
“你認為外婆喜歡的是百合這個品種,又怕外婆看膩了,所以每一年外婆的忌日,她的墓前擺放的都是不同樣式的百合。”
每一年,那捧百合總是比她來得更早一些。
她也曾想過或許這捧百合花是其他人送的,可她想了許多許多人,唯一會送外婆百合花的人都隻有他一人。
“許存之,你比我這個親外甥女更要細心。”
“所以,是你送的對吧?”
明明雲想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可她卻更想聽到他口中的答案。
“是。”
雲想已經猜到了,許存之也沒有什麼隐瞞的必要了。
“每一年外婆的忌日,我會都帶着一捧百合花去看她。”許存之轉過身,昂首看向空中那若隐若現的星星,良久才緩緩張口:“雖然我和外婆認識了兩年半,但相處的時間算起來卻不到一個月。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外婆給了我不少的關照。”
“她對我來說,既是長輩,也是一個老朋友。”
“她的離去,對我來說,也很痛苦。”
雲想還記得在得知外婆去世時,許存之眼底的悲傷。
也正是他那眼底的悲傷,讓她确信,她徹底地失去了她的外婆。
可那時的她完全沉浸在失去外婆的悲傷之中,再加上意外的失聰,導緻她再也聽不到也發不出任何的聲音,沉重的打擊,令她越來越自暴自棄。
“對不起,”回憶起往日的種種,雲想和許存之說了聲抱歉,“當時我沒有注意到你的情緒。”
“你不用說抱歉,畢竟那時的你連自己的情緒都沒辦法照顧,”許存之回頭再度看向雲想,提醒她:“事情已經過去十年了,也該走出來了。”
是啊。
事情已經過去十年了。
他們也都該走出來了。
可他們偏偏又無法放過自己。
“是啊,也該走出來了。”雲想苦笑一聲,“說起來輕松,做起來,難啊。”
十年,他們都沒從失去外婆的痛苦中走出來。
如今又怎麼能說放下就放下呢。
“慢慢來,總會放下的。”許存之朝雲想笑了笑,低頭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時間不早了,等我們走到停車的位置,我送你回家。”
雲想應了聲“好”,跟在許存之的身側向前走着。
公園内跳廣場舞的人群散了顯得安靜許多,這麼走就有些無聊。
想起她得知外婆喜歡百合那天是林語丹的生日,想起那天她和外婆一個人送給林語丹鑰匙扣,另一個人送給林語丹的是她的生肖玩偶。
雲想的微信沒有被注銷之前,她是有林語丹和許存之的微信的,所以林語丹的朋友圈,她是都看得到的。
她記得,林語丹收到她和外婆的生日禮物時,特意發了一條朋友圈。
後來幾次見到林語丹,她的手中也總是拿着那串鑰匙扣,旁邊還挂着外婆送的玩偶。
甚至前段時間雲想看到林語丹的微博熱搜,也能看到她手中拿着那條鑰匙扣。
明明那條鑰匙扣已經很舊了,但是林語丹依舊沒有要換掉的痕迹。
思及此,雲想輕咳了一聲,見許存之看過來,才問:“前段時間我看到林阿姨的熱搜了。”
“是她捐物資的那條嗎?”
許存之回憶了一番,想起來前段時間餘秋因暴雨連降一周發生洪澇,林語丹沒有捐贈錢财,而是捐贈了棉被,衣服、水、各類處方藥和泡面、面包一類的食物,而上了熱搜。
因為她捐贈的都是物資,被微博的網友群嘲了一番。
雲想“嗯”了聲,“是那一條。”
雲想記得那條熱搜下的評論對林語丹很不友好,她沒有特意提評論的事情,而是問她:“那天看林阿姨身上還挂着十二年前的那條鑰匙扣,沒想到她這麼久了都還沒換。”
聽到這話的許存之愣了一下回:“媽她是個念舊的人,身上的東西一般都是不會輕易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