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她沒忍住又“嘔”了一聲。
一條帕子遞到她面前,順着那黑皮指套看上去,池載陽正淺笑着看她。
“擦擦吧。”
紀遙春搖了搖頭拒絕道:“沒事,髒。”
下一秒,唇角傳來輕柔的觸感,如同被羽毛拂過一般,癢癢的。
紀遙春愣了一下扭開頭。
“多謝掌門。”
池載陽的笑容收斂,垂下睫羽,将帕子疊好收起,随即又從衣襟中拿出一條新的鞭子。“這是給你的,試試順不順手。”
紀遙春拿起,在沒有彩虹的地方試探性地抽了一下,地面瞬間裂開一層皮。手柄處是木制的,握着十分輕巧,正合她意。仔細一看,上面還歪歪斜斜刻了一個很小的“春”字。
池載陽見她的視線一直黏在那個字上,有些不自然地用指結碰了碰鼻尖,将自己的武器卸下來交到她手中,“這是我的鞭子,名為‘哀思’,當我黯然哀思之時就拿它去魔界抽魔聊以慰藉。”
随後又拿出一條繩子,“這是我的另一個武器,鎖仙捆魔無所不能,名為‘愛慕’,是我所愛慕之人留下的。”
他一副十分大方的樣子,“我給你的若是不趁手,想從我的武器中選一個也未嘗不可。”
紀遙春可不敢拿,又是什麼“哀”的,又是什麼“愛”的,附着了太多情感了。
其實不管什麼武器都會有些不順手,這很正常,她練了那麼多年劍,沒想到有一天居然用上了鞭子。
另一邊,燕息堂的長老正在記賬,突然一陣腳步聲走了進來。
龍傲天腫着一半臉,心如死灰地扔下一袋靈石,“拿藥。”
燕息堂的長老推了推目鏡,從藥櫃中抓出幾個小玉瓶推給他,“一日三次,塗抹傷口處。”龍傲天打不耐煩地斷了他的話離開,“我熟。”
他剛走,長老對身後打雜的弟子道:“剛剛收拾走的紅幅别扔了。”他打開袋子将靈石倒了出來,在賬上加了一筆滿意的數字。
“然後再找人做一個紅幅,就寫上:為答謝新老客戶……”
剛出了燕息堂,龍傲天就再也無法忍耐地将藥瓶打開,用幹淨的手指剜去一塊膏體,往火辣辣的臉上抹。
“嘶!”
一個燕息堂的女弟子聽到他抽氣的聲音後走了上來,輕輕握住他的手指,柔聲道:“讓我來吧。”
在獲得龍傲天默許的眼神後,她神情專注又溫柔地為他上藥。
龍傲天的眼神在她潔白的頸窩處劃過。
龍傲天:這才是女人的手!柔弱無骨。那個遙春的手簡直了,堅若磐石。
龍傲天:系統呢,出來陪我一起蛐蛐。
系統:【别人的手什麼樣子同您沒有關系,您自己湊上去讨打怪不得誰。】
龍傲天沉默片刻,不相信自己那是湊上去讨打,人人都愛他,不愛他的人最終也會愛他。于是突然伸手扯過女弟子,想要證明給系統看。
女弟子一時沒站穩,本來瞄準傷口的手一斜,指甲直接紮進了龍傲天的肉裡。
“嗷!”
一聲慘叫劃破天際,牆上栖息的燕子受到驚吓,紛紛撲騰着翅膀飛走了。
紀遙春在萬古劍宗擡起頭,天空下起了小雨,如絲如線般溫柔,遠處的山巒在雨霧中若隐若現。同門弟子都急匆匆地往居室跑,有個師姐喊她:
“遙春師妹,快些回去,切莫着涼。”
紀遙春點點頭,伸出手接住水滴,涼絲絲的感覺自手心蔓延。她覺得全身都格外舒展暢快,似乎身體在冥冥之中感應到了什麼。
她去了舉辦仙門大會的地方。
她清晰地記得自己死在哪根柱子上。水滴攀在光滑的柱體上,随着雨勢的擊打滑落下墜。
紀遙春感受到自己原本的身體在發出微弱的召喚,可是這裡連一滴血迹也沒有留下。隻有一道細微無比的裂隙,還留着些陳年的痕迹。
一把傘撐到她頭上,擡眼望去,是一個提着蘭盆的靈植宗女弟子,她看到紀遙春的臉後很快就認了出來這是仙門大會上那個與死去的劍宗長老同名的弟子。
蘭盆裡的植物因濕潤清新的空氣而伸展葉片,露出漂亮的綠。
“這個縫隙是一個小孩子留下的喲。”
女弟子像是想起了什麼,不過那是好多年之前的事情了。她當時是個剛入宗門不久的弟子,親眼目睹了那一刻。
“小孩子?”紀遙春愣神片刻。
“是啊,那孩子就像瘋了一樣,還是我們長老攔住的。”
“若是個修士這麼做,定要被安上不敬的罪名。可是他太弱小啦,根本砍不倒仙界的柱子,看起來像個笑話,也沒人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不久後,靈植宗的弟子就走了。
紀遙春注意到遠處的角落裡放着一把傘,她撐開傘的那一刻,天上的雨點逐漸變小變輕盈,在傘面上留下輕柔的聲音。擡頭看去,上面是封雪崖。
封雪崖隸屬劍宗領地,無上仙尊在此飛升,天地震顫,竟将一山峰直接劈開,冰雪難以消融,瀕臨懸崖峭壁,故稱為“封雪崖”。
也許是山頂的風太盛,将崖上的雪吹落了。
紀遙春四處觀望許久,在原本放傘的位置留下一把靈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