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時靜螢卻覺得柳依依是刻意如此,她似乎對自己有一股莫名的敵意,從她們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有這樣的感覺,隻是平時倒也看不出來什麼。安悅一樁樁、一件件細想下來,的确是柳依依包藏禍心。
隻不過是柳依依在寝室的時候還算收斂,不顯山露水,可實習以後,行為大膽過分起來,隻怕是個狠角色,還一昧借着剛出社會的大三學生這樣的話,讓吃虧的人變得更咄咄逼人。
“不過,時小螢,你信林翊楠嗎?”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問我是不是相信林翊楠,我當然相信孩子是柳依依跟她男朋友的,她隻能讓我短暫的難受,可是我難受的不是因為這個,也是柳依依希望我難受的。”
“——是身份。”
“你的意思是,林翊楠沒有對外承認你是他女朋友這件事。”
時靜螢被說穿了心思,被别人扯下這塊布比她想象之中更疼,因此她沒有底氣去看穿柳依依的小把戲,不是她不相信林翊楠的人,而是她跟林翊楠關系再好,她也隻提起,她跟林翊楠是發小。
身為局外人的柳依依遠比任何人都看清楚了這一點,所以她對于時靜螢的快樂、幸福都嗤之以鼻,覺得不過是海市蜃樓。
林翊楠也從未開口提起,重新審視她們之間的關系,這讓時靜螢也感到潰敗。
電話又一次響起,卻不是林翊楠的電話,老媽,怎麼會突然打電話?
“小螢,你爺爺進手術室了——”
“什麼。”時靜螢僵在原地,站在那裡,失魂落魄得像失去根系的樹。她頭一次這樣六神無主,貼在褲縫的手指不知所措地張了張,又緩緩地分開。
“我今晚就買票回來。”
時靜螢慶幸自己最近買了個好看皮夾包,又因為花紙币少,都是放了醫保卡跟身份證,也就一起都随身帶着,當即買起了車票。
現在八九點,能選擇的高鐵都沒了,隻剩下六個小時的硬座,時靜螢從小到大就沒坐過。眼下隻能咬牙買票,她沒滿駕駛年限,不敢輕易上高速。
時靜螢買好票,安悅抱着她一直安慰,“沒事的時小螢,你爺爺吉人自有天相,你到了說不準就好了。”
“借你吉言。”
安悅這地段車來車往,人流密集,離火車站也要半小時,保不準還得堵一陣,時靜螢打了出租趕去火車站。
車後滴喇叭的人很多,讓人聽了煩躁,時靜螢上了車,下意識坐在了副駕駛。
“手機尾号?”
接單的司機瞥了一眼時靜螢,得到遲來的回答,才驅車前往。道路擁堵得讓人下意識煩躁,也讓他的注意力轉向了隔壁的女生。
她坐在右側,靠窗。一身駝色大衣顯得她極膚色通透,随意搭着的手,指甲透粉,如珠如貝,可她眉間卻籠着不散的哀愁。
安靜,沉默,寡言少語,一副高冷女神樣。
跑了一天的滴滴,到晚上已經有些疲憊,若有似無的暗香遞來,都讓他覺得舒适,她像是不開心的樣子,周遭的喇叭也無法令她的情緒有什麼波動,反而讓他也不由自主的心安下來。
車載音樂放着他近日最愛,Island time(島嶼時間),形容悠然自得,某種程度上,很像副駕駛的那位女神,從她一上車開始,這車内流淌的時間都好像跟她的香水味一樣,靜默流淌。
車内與窗外的車水馬龍像是兩個世界。她漫不經心的疏離感讓他直覺,她非富即貴。綠燈的通行,也讓前面的車輛終于動了起來,推推搡搡的車也終于拉開了距離。
高樓大廈鱗次栉比,渺小的小車如黑點般,在其中像散落的魚鱗,而不知疲倦閃爍地霓虹燈,一眼都未曾抵達時靜螢的眼底。
車窗外悶着的轟鳴聲有些吵擾,時靜螢微微蹙着眉,跑滴滴的年輕司機也感到疑惑,這個點也不是那群混世祖、富二代飙車的時候。
後視鏡裡的跑車一直跟在他後面,“卧槽,Devel sixteen,高時速560公裡/小時呢!太犀利,太帥氣了,我要拍個照!”
“什麼?”時靜螢被他吓了一跳。
年輕的司機單手操控方向盤,一隻手拼命往車窗外拍照片,還想把自己腦袋往外移,把自己一并拍進去。
“你瘋了!”時靜螢驚詫的語氣,喚回他的思緒,“不好意思啊美女,第一次見這麼帥的車,沒忍住,而且你看也不是我一個人拍。”
男人悻悻笑了笑,看着後視鏡,依舊一臉興奮,“生死時速,隻有這樣的車才配得上這樣的詞吧!”
時靜螢搖了搖頭,死神揮鐮的那一刻,哪裡是速度能超越的。
也不知道,爺爺的情況怎麼樣?時靜螢的眉頭因為焦急,還是輕輕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