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當天夜裡,一場悄無聲息的行動已經開展了。
陸頌今半夜驚醒,覺得有什麼不對。
他索性睡不着,于是決定起身出去看看。
這一看不要緊,幾個睡前明明見過的崗上卻已經缺了人,他意識到事情不妙。
“将軍,不好了!”
夜半三更,軍營裡點起了燈火,處處尋覓卻沒能點清人數的将軍終于意識到一件事,他的手下竟然不聽他的調令私自行動了!
行軍之中,倘若手下士兵不聽将軍調令,那事情可就大了。
“副将人呢?”主将這會兒終于意識到不對,想起來自己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萬裡呢?江灼呢?”
主将遲來的意識到發生了什麼,“陸頌今……他們該不會是……”
他不敢去想那種可能,倘若自己手底下的副将真的和江灼一起為白天那個蠢主意買單,一旦出了事情,哪怕自己不知情,也難免會被連累。
更何況被帶去的那些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人,無論哪一個枉死都會使他心痛,何況走了整整幾支隊伍!
江灼這個蠢貨!
“速速去追他們!”主将立刻發令。
本來就是一場相當艱辛的大戰,好不容易設法取得了一個不錯的開局,正想着能夠休整一下,沒想到這兩個蠢貨竟然能做出這種事!
陸頌今一路跟着騎馬奔波,實在是他沒有想到,這種顯而易見的蠢主意,萬裡竟然能被說動,他的腦子呢?
他不用想就知道,前頭才派人送了消息回去,将頭一交手就得勝了的喜訊傳回去,這下好了,隻怕下一道壞消息,不出今晚就要送回去了。
一行人馬追了許久,卻已經知道來不及了。
果不其然,等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混戰起來。
雙方大戰一觸即發。
這回可真是互相殺紅了眼。
陸頌今跟随大軍前來知道早晚會有這麼一場大戰,隻是他們提前籌謀了許多種方式,卻唯獨沒想到是被迫開戰,而且不是遭對方的逼迫,而是被自己人逼迫,不得不匆匆開戰。
陸頌今一邊随軍厮殺,一邊心情沉重,憑他的敏銳已經足以發現,交戰起來己方并不占便宜。
本來應當休息的時候卻被迫起來迎戰,這些士兵臉上難掩疲态。
必定是損失慘重的一戰。
陸頌今一邊厮殺,一邊在人群中捕捉各個熟悉的身影,在發現那批跟随江灼他們而來的士兵已經大多戰死身亡,但偏偏這兩個帶頭行動的人竟然還活着的時候,忍不住怒火中燒。
江灼這人并不通武藝,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狂妄使他敢撺掇萬裡與他一同前來,眼下混戰起來并沒人能護得了他。
江灼此時又不那麼愛面子了,謹小慎微的躲在萬裡背後,生怕哪個刀劍無眼把他的狗命就地取了。
陸頌今氣得牙癢癢,若不是有軍規,他真想直接先将江灼給斬了。
主将也氣得不輕,看向江灼的眼神已然透露出殺意。
隻是在場動了這樣心思的人雖多,卻沒人真的敢動手。
抛開戰場情況急迫不說,倘若真對自己人動了手,未免叫不知情的人受驚生疑。
這一陣厮殺起來到最終确确實實沒落的好處,雖不說慘敗,也實在是敗了。
幾人幾番整頓,總算逃脫。
好在雖然岚國軍隊得勝卻以受了重創,一時半會兒并不會再追上來。
陸頌今方才一時不慎,此時手臂負傷,再去看其他人,嚴重的士兵大多非死即傷,可謂是損失慘重。
而主将此時身上也有多處負傷,雖不算嚴重,可是敵我兩方的鮮血都淋在他身上。
再配上那憤恨的眼神,簡直像是從地獄裡爬出來的。
他路過江灼身邊險些提刀将人砍了,卻又生生忍住。
“回營。”
聲音嘶啞,情緒沉悶。
陸頌今按住自己的傷處,心想,江灼這狗東西這次總該要替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了。
一個時辰之後。
“什麼?”陸頌今不敢聽信自己的耳朵,剛才聽到了什麼東西?
他驚訝的擡頭看着上頭一臉鐵色的主将,“我?”
就在剛剛,這場大戰敗落的罪魁禍首剛被敲定。
不是出了馊主意,穿多人半夜出行的江灼,也不是不聽軍令,私自受他人蠱惑的萬裡。
而是他。
陸頌今驚訝之下幾乎要冷笑出來。
合着兜了這麼大一圈子,他這個獻計出策的人反而是罪人?
将軍的臉色之中各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
那裡頭有愧疚與不服,不得已和難為。
“此事雖然……”
陸頌今看着将軍由于吞吐卻始終沒辦法解釋,終于沒再說話,站起身來。
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當然和他沒關系,但僅僅是一個時辰,一切就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還能是因為什麼呢?無非不過是一個身份地位。
因為江灼是皇帝點名派來的,而萬裡又是他共事多年左膀右臂。
哪一個都犧牲不得,因此最後這罪責就隻好被人推到陸頌今頭上來。
“這是一時之責,等事後風頭過了,我自會與你補償。”主将到底還是沒再多說什麼,他知道解釋再多也沒有什麼用處。
陸頌今恍惚覺得心涼,卻又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樣在乎。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