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爾懵然擡眼,看着粉色信封又愣了足足十來秒。
“這是什麼?”
男人嚴謹道:“應該是你的情書。”
“……”
江稚爾臉迅速升溫,一把拿過情書,還怕他誤會什麼,支支吾吾道:“不是、這不是……我沒談戀愛。”
程京蔚也沒想到會惹小姑娘那麼大反應,臉都成了個熟蘋果。
畢竟程嘉遙身邊姑娘換得頻繁,他連臉都記不清,加之多年受美式教育,并不覺得這個年紀談戀愛是件多稀奇的事兒。
“談戀愛也沒事,你二叔不是什麼老古闆。”男人笑道,但作為長輩還是多叮囑了句,“隻要清楚怎麼保護自己就好。”
江稚爾臉更紅。
除了羞赧,更多了幾分頹敗。
她抿着唇嘟囔:“我真的沒有。”
程京蔚笑笑,不再揪這話題,繼續在課本上勾題:“還有幾天期末考?”
“半個月。”
“這些天我不忙,可以檢查你物理作業。”
小姑娘愣了愣,方才那點頹敗似乎又煙消雲散,心髒重新劇烈跳動起來:“嗯。”
……
後面幾日,江稚爾都會提前在學校做好物理卷子。
正巧後座是物理課代表,她便日日回家前将不會的題都問她一遍,用鉛筆寫一遍,再全部擦去。
邵絮問她為什麼要擦去,江稚爾隻說要回家再寫一遍,記得牢。
實則是為了回家聽程京蔚再給她講一遍題。
又生怕男人覺得她笨,領會不了意思,才費盡心思做那麼多重複的無用功。
于是,後一周,程京蔚也會早早回家。
起初,江稚爾是在餐桌上寫作業,後來程京蔚覺得餐廳燈光昏暗,影響視力,便讓她進了自己書房。
偌大一間書房,滿牆胡桃木書櫃,大半英文原版書,都有翻閱過的痕迹。
程京蔚坐辦公椅,江稚爾坐他對面。
他或是電腦辦公,或是批閱文件,而江稚爾則也占據一半桌面,攤開物理試卷與課本。
程京蔚時常自己磨一杯手沖咖啡,他偏愛帶草本木質的茶味,常喝黃金曼特甯,入口順滑,苦後回甘,層次豐富。
他也給江稚爾磨過一杯。
江稚爾隻喝一口,便皺眉險些吐出來。
男人慢條斯理喝一口,遞去紙巾:“喝不慣?”
“好苦。”
程京蔚笑:“也許是你年紀還小,喝不慣苦味。”
江稚爾不想被他覺得年紀小。
不死心,似是為了自證,又似是拔苗助長,憋氣喝一大口,一大口苦藥似的入喉,還燙得喉嚨疼,頓時咳得快喘不上氣。
程京蔚起身拍拍她背:“不愛喝就倒了,怎麼還喝一大口?”
小姑娘嘴唇濕潤,飽滿粉嫩的唇浸潤一層淺淺咖色,咳得血氣上臉,粉粉潤潤的。
她為自己喝不慣咖啡而洩氣。
“我想快點長大。”
程京蔚不明白怎麼能從喝咖啡中得出這一結論,隻覺得有趣。
小朋友想長大,長大後想時光倒流,都是人之常情。
“那就先從拿鐵開始長大。”
程京蔚讓楚姨拿來冰箱的牛奶,兌入咖啡中,怕小姑娘仍喝不慣,還多放了塊方糖:“再試試。”
這回江稚爾隻敢小口喝。
苦味果然被沖淡許多,都是奶香,還有未完全化開的甜滋滋的糖粒。
小姑娘雙手捧杯,奶泡蓋住上唇,笑得眯起眼:“好喝。”
程京蔚輕笑。
那一周的江稚爾真的特别開心。
枯燥至極的物理題也成了天大的樂趣。
程京蔚會給她沖拿鐵,也會耐心細緻地教她物理題,哪怕每天隻有半小時,已經足夠讓她在睡夢中都藏着笑意。
16歲的小姑娘為自己日日都能占據程京蔚寶貴的半小時而沾沾自喜。
也妄想能以此不斷縮小兩人之間差距。
可時間與閱曆塑成的鴻溝哪裡是那麼容易彌補的,對于程京蔚這樣的人,就連每天占據他半小時也成奢望。
他又要出差,出國。
得知消息的江稚爾難掩失落,趴在書桌繼續寫題。
程京蔚站在窗邊打完電話,回身輕拍她的背:“坐直。”
這幾日的相處讓江稚爾不再在他面前那麼拘謹,歪歪扭扭直起身:“二叔,你要去多久?”
“看情況,也許十日左右。”
十日。
他教她物理也不過七日,三個半小時,210分鐘,不到兩部電影時長。
“我給你聯系了一個不錯的物理老師。”男人忽然說。
小姑娘懵懵擡頭:“什麼?”
“不是快期末考了?”男人理所當然,“到時我把老師手機号給你,你可以自己跟他約時間,放學後去補習,若是覺得累,那便休息,挑着有餘力的時候去補習。”
江稚爾沒想到他出差十天還想得這樣妥當。
“這個老師……補習費很貴吧?”
先不論程京蔚找的一定是名師,竟然還能由她自己決定補習時間。
他垂眼笑:“自然是要報酬的,我不做虧本買賣。”
“什麼報酬?”
“你的期末物理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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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程京蔚無所謂江稚爾學習成績如何。
到他們這般階層,早已不需要讀書改命,像程嘉遙那般吊車尾,但品行不算太歪就已經足夠。
這家底是無論如何也敗不完的。
隻是看小姑娘看着那物理卷愁眉苦臉的模樣,她願意學,他便提供力所能及的支持。
程京蔚找的是一中已經退休的物理老師,這些年常被各校請去開物理講座,課時費都得上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