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有人帶着調笑意味問:“程總,這是哪位啊?”
江稚爾悄悄擡頭看了眼。
才發現程京蔚身邊還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兩手環胸,那調侃模樣都溢于言表,壞透了。
她又不認識他,偏要害她出醜做什麼?江稚爾腹诽。
緊接着便聽到程京蔚懶洋洋回:“見笑,家裡小孩叛逆期了。”
“……”
江稚爾一下子偃旗息鼓,懊惱地再次将頭埋下。
程京蔚側頭,對身邊男人說:“我一會兒過來。”
待男人走後,程京蔚伸手攬着江稚爾後腦勺将人拉過來些,垂眼,打量兩秒,什麼都沒問,淡聲:“去洗把臉,一會兒過來包間,結束後我帶你回去。”
說罷,轉身要走。
程嘉遙頗有義氣,還想替江稚爾說話:“二叔,爾爾她……”
程京蔚擡手,不動聲色止了他的話:“晚點再教訓你。”
“……”
程嘉遙向來不服管教,又深受寵愛,父母都管不住,唯獨怕程京蔚,瞬間也噤了聲。
程京蔚從一旁的旋轉樓梯而上,去了二樓的包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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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稚爾愁眉苦臉回後台準備室,找貝斯手姐姐借了卸妝膏,擡眼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時才徹底愣住了。
也終于明白上台前他們哄笑說“朋克爾爾”的原因。
小姑娘那稚嫩幹淨的臉此刻被畫了精緻的煙熏妝,全包眼線配灰紫眼影,裸色唇釉口紅,在昏暗環境下亮閃閃的。
不難看,甚至可以說很漂亮。
就是……這也太不像她了。
還被程京蔚看到了……
啊……
江稚爾恨不得将臉都埋到地底,當個駱駝。
貝斯手姐姐走過來,還得意洋洋:“怎麼樣,是不是特别好看,我這技術哪天不彈貝斯了當個化妝師都能養活自己!”
江稚爾依舊一副欲哭無淚模樣。
林淩跟着快步進來:“爾爾,你二叔也是程總啊?你和阿遙是一家?”
貝斯手也詫異揚聲:“真的假的?!”
他們隻知道程嘉遙和她關系不錯,似乎兩家也認識,猜測是當地顯貴圈裡頭的哪家千金。
“你們也認識二叔嗎?”
“何止認識,程總是咱們老闆啊!”
“……啊?”江稚爾完全懵了,“你們樂隊也是他投資的嗎?”
看不出來程京蔚還會投資年輕搖滾樂隊。
“這酒吧就是你二叔開的啊。”林淩說,“整個南錫市最貴的酒吧,你不知道?不然阿遙怎麼會介紹你來?”
“……”
江稚爾扭頭看向程嘉遙,他正打算開溜被抓包。
當初她不肯要程嘉遙的錢,就是不希望用程京蔚的錢去給他買生日禮物,沒想到陰差陽錯,這工資依舊是程京蔚支付。
對上小姑娘憤憤的目光,程嘉遙隻好舉手讨饒:“我那不是覺得這兒薪水高嗎,而且二叔的地盤,總歸安全,要是帶你去别的酒吧,被發現我就更難逃一死了。”
“……”
這烏龍鬧的,兜兜轉轉又成一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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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間酒吧是程京蔚去年在國内時投資的,不比那些俊男靓女尋歡作樂的場所,更僻靜更雅緻更優雅,二樓則是給大家小聚放松或洽談生意的包廂。
請了最好的調酒師和當地小有名氣的樂隊,自開業以來生意一直火爆。
程京蔚上樓,推開包間門。
許緻言正斟茶,笑問:“這麼快,我還以為你得訓上一會兒呢。”
“小姑娘臉皮薄,人前不好訓。”
程京蔚脫下外套,挂在一邊衣架。
程京蔚和許緻言自幼相識,國外還一起合夥過一個項目,在爾虞我詐的圈子内算是難得的好友。
“沒養過孩子,這我倒不懂了,”
許緻言笑道,“阿蔚啊阿蔚,放前幾年,打死我都不信你會願意養孩子。”
程京蔚入座,喝一口熱茶,沒說話。
“怎麼樣,這養孩子的滋味如何?”
“還不錯。”
“真的假的?”許緻言奇道。
程京蔚有些無奈地搖頭:“除了代溝,揣摩小姑娘心思實在是難。”
他又想起剛才江稚爾那模樣,化着不符合年齡氣質的小煙熏,可一颦一笑分明還是純得見底,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姑娘,程京蔚沒忍住,輕扯了下嘴角。
許緻言大笑道:“真稀奇,還有程大總裁覺得難的事兒。”
侍從拿着酒單進來。
思及江稚爾在,程京蔚今日沒有點酒,隻叫了壺普洱,許緻言點了杯尼格羅尼。
侍從離開後,不多時,門口響起“铿铿”兩聲敲門聲。
“請進。”
江稚爾卸幹淨妝,此刻白淨一張臉素面朝天,瑩白透粉,湖水般清潤又裝滿靈氣的眼眸,長睫輕顫着,是一種奪目吸睛的溫潤清純。
許緻言有一瞬間都沒認出來。
第一眼那煙熏妝他還真以為程京蔚真是養了個叛逆期孩子,這會兒才漸漸揣摩過來為什麼程京蔚會說養孩子的滋味不錯。
許緻言連忙招呼:“快請進快請進。”
江稚爾慢吞吞挪步進來,大腦一片混亂,挨着程京蔚輕手輕腳坐下來,心虛出聲:“二叔。”
程嘉遙那混蛋早溜了。
程京蔚跟她說讓她來包間,江稚爾隻能硬着頭皮去。
程京蔚垂眼,睨着小姑娘垂頭喪氣的模樣,難得心情大好,覺着有趣。
他擡擡下巴:“跟人打招呼。”
江稚爾擡頭,看坐在對面一臉笑的許緻言,又低下:“哥哥好。”
程京蔚輕笑了聲,“叫我叔叫他哥啊?”
江稚爾張了張嘴,想改口叫叔,被許緻言急急叫停:“可别,妹妹,你叫他叔那是輩分,叫我叔可就把我叫老了,我這都還沒到30呢,隻能叫哥。”
江稚爾這會兒實在沒有聊天的興緻,抿了抿唇,沒說話。
侍從端了茶酒進來。
程京蔚給她也倒了壺普洱,瓷杯輕輕擱她面前,漫不經心問:“補完課了?”
“……”
江稚爾愈發無地自容,好似被淩遲處死。
知道瞞不過男人,再狡辯反倒惹人生厭,江稚爾擺正态度,積極認錯:“對不起二叔,我撒謊了。”
話音剛落,許緻言就撲哧一聲笑出來。
是真沒忍住,酒都差點灑了。
見識多了富家子弟那纨绔模樣,打小是人精,最會耍滑拿喬,還真是頭一回見有人這樣一闆一眼認錯道歉的。
“行了,你二叔逗你玩兒呢。”許緻言笑道。
江稚爾看一眼程京蔚,男人果不其然眼裡含笑,的确是沒有要找她“清算”的意思。
程京蔚:“來這幹嘛?”
“就,玩。”
“嘉遙帶你來的?”
當初是她求人替她找工作,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将人招供,沒說話。
程京蔚心如明鏡,看剛才那架勢,江稚爾和那群樂隊的人也絕非剛認識。
隻不過小朋友嘛,愛玩也正常,好在程嘉遙帶她來的是這兒,不至于遇到搭讪騷擾的惡臭事兒,程京蔚也沒過多揪着不放。
“吃過晚飯沒?”
江稚爾放學一到這兒就被拉着化妝,飯都忘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