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爾住的那一棟在最裡面。
她站在台階上,裙擺緊貼着細長白皙的小腿。
宋豫璋站在台階外的暴雨裡,撐着傘。
“上去吧。”宋豫璋道。
他隻是送她回來,甚至還将受傷的手插回兜裡,身姿如玉,風雨不侵,眉目冷清卻也出奇的溫柔。
溫爾心中微動,點頭。
宋豫璋是她殘破人生裡難得美好的人。
放過宋豫璋吧。
溫爾沒在看他,轉身離開。
等電梯的時候,透過玻璃大門發現宋豫璋還站在原地。
他在看她。
溫爾内心陰暗與正面拉扯了一路的情緒——終于在這一刻爆炸般的飛灰湮滅。
她快步轉身,鑽進雨裡。
宋豫璋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将傘撐在她上方,“怎麼了?”
溫爾仰頭,亮晶晶地眸子盛着一點歡喜的笑意。
她問宋豫璋:“你手背疼嗎?”
宋豫璋搖頭。
溫爾俏笑道:“我覺得疼。”
*
23:57
雨水沖進陽台,溫爾挂在外面的衣服白日裡曬幹了,此刻淅淅瀝瀝地滴着水。
客廳裡進了一點水,地闆濕哒哒的。
溫爾讓宋豫璋坐下,她拿拖把簡單地清理了一番。
客廳和陽台之間有兩扇玻璃門,軸承老舊,很難拉動。
費力将玻璃門合上,阻絕了陽台瓢潑的大雨。
“要喝點什麼?”溫爾走到冰箱前。
前天才回來,明天又要回片場,溫爾冰箱裡空蕩蕩的,隻幾個瓶瓶罐罐。
還有,肥宅水。
她想,他肯定不會喝肥宅水的。
宋豫璋朝她走近,停在她身後,擡手伸進冰箱,手指停在一個玻璃罐上。
溫爾手指不自覺地彎了彎。
這個姿勢,就像是被宋豫璋從身後抱住了。
宋豫璋将玻璃罐拿出來,金色的果汁和蜂蜜融合在一起,能看見新鮮的檸檬片,百香果,茉莉花。
溫爾解釋道,“我自己做的。”
她住的地方沒什麼朋友過來,找了兩隻一次性的水杯,用湯匙勺了一勺,加入涼水沖開。
“不知道宋先生喝不喝的慣。”
溫爾淺抿了一口,沒有剛從冰箱拿出來的那般沁涼,酸甜可口。
宋豫璋隻嗯了聲,略有出神。
他想起高二那年,陳書珍送給過他一罐親手做的檸檬百香果茶,點綴了幾顆茉莉花。
在枯燥的青蔥歲月裡,是令人難以忘懷的酸甜滋味。
溫爾見他下颌一擡,飲下一口。
她嘴邊的話溜出口,“好喝嗎?”
宋豫璋點頭。
溫爾唇角翹起,進屋找到一個小袋子,拎到客廳一一擺好。
帶宋豫璋重新洗了手,開始給他傷口做護理了。
手背的傷口裡有細碎的玻璃。
溫爾讓宋豫璋打開手機的手電筒對着傷口,她拿着鑷子,仔細将細如微末的玻璃碴夾出來。
“疼嗎?”溫爾随口一問,看了眼衛生紙上好幾片帶血的玻璃。
宋豫璋淡聲道:“不疼。”
碘伏消毒後,她發現家裡沒有紗布。
溫爾戴上口罩和帽子就要去一樓的零售店買。
宋豫璋笑她小題大做,輕輕一笑:“沒必要吧?”
溫爾道:“很有必要。”
這麼晚了,宋豫璋不放心她一個人下樓,跟着一起。
溫爾讓宋豫璋停在外面,她進去很快買好了。
想着那晚頂到小腹凸起的形狀,她順手拿了盒岡本。
回屋。
繃帶纏上傷口。
宋豫璋自知叨擾已久,原本隻是因為下雨,所以想送她歸家。
後來傷口為由,跟她再多處片刻。
溫爾态度微妙。
他不想太冒昧地介入她的生活。
“夜深了,你早點休息。”宋豫璋起身,準備離開。
溫爾送他至門口。
宋豫璋的大手握住門把手按下,門縫打開,樓道裡的冷風吹了進來。
宋豫璋身形高大,清瘦卻不病弱,寬背窄腰,身材極佳。
驟然響起的雷鳴,閃電在玻璃門上留下刺目的白影。
溫爾被突如其來的雷鳴吓得身體一顫,漸漸平複的情緒,被暴雨沖進了肮髒的下水道裡。
沒有什麼比雷雨夏夜,更叫人讨厭的了。
不過今晚,她本就打算拉宋豫璋下水。
和宋豫璋做.愛。
他自找的!
溫爾拉住宋豫璋想要離開的胳膊,另隻手将打開的房門用力關上。
她動作很快,手摸到客廳的開關,啪嗒一聲關了燈。
四下漆黑。
就着陽台外遙不可及的路燈,被雨霧隔絕的昏亮,兩人心跳相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