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沒有提,溫爾那一句“我不喜歡”到底在指什麼。
謝明儀隻當她說的是顔色,不想較真,至少目前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握住初次心動。
他和溫爾是同一類人。
願意一直找溫爾玩,也是因為他很清楚溫爾不喜歡他。
兩個帶着溫柔假面的人,面帶笑意地相處,不會有任何感情的負擔。
比朋友,要更放肆松弛。
他想,應該是這樣。
但又會忍不住想。
若是他朝溫爾走一步的話,會怎樣。
是她口裡不的。
-我不喜歡。
*
夜色之下,山中起霧,月光穿透白霧上,像流動的星光,溫柔了色澤。
謝明儀沒再說話,也不想陷入沉默尴尬,随手打開了音樂。
“起霧了。”溫爾有些意外。
公路盤旋,她沒問他要去哪。
“去山頂看月亮吧?”謝明儀問。
溫爾想起,今天農曆八月十三。
雖不是滿月,但月亮近似圓盤也很大,照的山巒清白,如行燈下。
再往前開遇到了兩起起交通事故,擋在路邊。
謝明儀沒放心上,繞路繼續上山。
最終,還是沒能去山頂看月亮。
霧太大,封了路。
謝明儀将車停靠路邊,他下車靠着車身點了煙,仰頭看向夜空。
溫爾拍了一天的打戲,渾身不舒服,已經有些困意了。
煙絲燃燒的氣味随風飄來,她清晰地感受到謝明儀身上鋪陳出來的頹然與孤獨。
如果她是謝明儀的朋友,她應該會問他:你是不是不開心。
溫爾幾次想開口,仍舊沒開口。
隻看着身形單薄的他。
自從謝明儀換了新發色,溫爾腦子裡總會出現‘少年’兩個字,形容他。
權貴圈子裡的謝總,謝少爺,也會躲在山上看月亮,抽煙,打發着無邊的孤獨。
他在難過嗎。
溫爾無意多思,謝明儀就算孤獨也不會為錢發愁,沒必要多管閑事。
但,溫爾還是打開車門,走下車。
她随意地從謝明儀口袋翻出煙盒,借着謝明儀的火點了煙。
謝明儀挑眉,暗淡的眼眸亮起一絲訝異,“你會抽煙?”
你看,我們多相似。
蔥白的手指随意夾着煙,她漫不經心地放在嘴邊,吸了一口,過肺,徐徐吐出煙圈。
溫爾道:“我不喜歡。”
謝明儀眉心輕皺,随後怅然一笑,“能不能不要老說這句,我也不喜歡。”
“?”
溫爾瞥了眼他,将被風吹起的絲發勾到腦後,側頭看向他。
兩人無聲對視,煙卷各自燃燒,煙霧缭繞在了一塊。
良久後她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我媽不知道我會抽煙。”
謝明儀怔愣,眼中似有什麼情緒閃過,很快便化作往日從容的笑意。
“我媽,也不知道。”
溫爾很驚訝,她和謝明儀可以如此相似嗎。
“她要是知道我偷偷在抽煙,估計會很難過吧。”
她讨厭抽煙。
讨厭抽煙的男人。
謝明儀話在嘴邊,卻沒有問出來。
隻是抽煙,她媽未必這般不開明吧。
隔着餘溫褪盡的煙霧,他對上溫爾那雙不開心的褐色瞳眸。
謝明儀心有顫動,下一刻他就明白了。
為什麼。
溫爾請假去宣南縣,他不過問。
也不問她什麼會這麼缺錢。
他可以私下找鴻禧的老闆解決她合同和債務的問題,卻不想親口問。
或者說不敢吧。
這是她身上的秘密。
他不應該好奇。
答案很明了。
謝明儀不想騙自己。
問了,代表在意她的秘密,她的人生。
他喜歡她。
不問。
他可以假裝騙自己,晚一點再動心,等他能确定自己把握得住這段感情時。
溫爾一根煙抽完,有些意外。
謝明儀沒有問她。
不過也在意料之中。
他們這樣的人,如果喜歡上一個人,會下意識地回避心動,否認心動。
會不斷地辯證思考。
可能還是不可能。
謀定而後動。
明明她和謝明儀是兩個圈子裡的人,卻如此相似,不會輕易打擾。
這樣的距離,讓溫爾放心也很自在。
她點了第二支煙。
山風簌簌,霧遮山巒。
謝明儀手裡的煙先抽完,他伸手從溫爾指間拿走剩下的小半截,随手按滅。
對上溫爾不解的目光。
“謝謝,一支就夠了。就當是生日禮物。”謝明儀笑着說,一掃周身的頹然與孤獨氣質,仍是意氣風發的謝少爺。
溫爾了然,今天是謝明儀的生日啊。
“幾歲?”
謝明儀當她是打趣,“25。”
溫爾莞爾一笑,還真是比自己小啊。
謝明儀擡手揉了把她的腦袋故意将她頭發揉軟,軟軟的絲發摩挲掌心紋路,掠起無盡的心癢。
“叫哥。”
溫爾躲開他的大手,“幼不幼稚,你當小學生拉幫結派認哥哥姐姐呢?”
*
謝明儀回臨霧後,溫爾更輕松了,每天都是兩點一線的節奏。
出門拍戲,回家休息。
偶爾謝明儀還是會過來約飯。
溫爾都會帶上小橙。
對此,謝明儀并沒說什麼,換了一輛四座的車。
小橙日益圓潤。
周末,謝明儀又來找她。
喊溫爾去上次去過的那片山,說是山裡有個度假山莊,能泡溫泉。
飯搭子是一回事,陪玩是另一回事了。溫爾本來不想去的,不想跟他私下接觸太多。
但。
小明:包吃包住包接送,三餐不愁,還想鬧哪樣?
爾兔兔:頭疼不想出門。
小明:布洛芬。
爾兔兔:……
小明:你帶上小橙。我這邊有一大一小。
爾兔兔:行吧。
不是孤男寡女就行。
*
等溫爾從謝明儀的車裡下來,看到謝明儀口中的一大一小後,臉上公式化的笑容都快維持不下去了。
欲言又止。
這。
宋豫璋站在不遠處,他身邊跟着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精緻的小臉蛋跟洋娃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