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點的時候雨停過一陣,五點又開始下。
溫爾倚靠在秋千裡,身上蓋着一條毯子,閉眼睡得深沉。
宋豫璋推開花房的門走進。
綠葉繁花地,姹紫嫣紅。
一眼掃去,他望見秋千上躺着的女人,蜷縮着腿躺在秋千裡。
閃電在落地玻璃上留下銀白可怖的影,彷佛要将玻璃牆割裂成無數碎片。
雷聲炸響。
溫爾猛地睜眼,還沒完全清醒的她喘着粗氣,也沒搞清楚現在身處何地,翻身時半邊身體落空,一不小心從秋千上滾了下來。
意料之中地痛感沒有傳來,溫爾落在一個冷香清雅的懷抱裡。
宋豫璋半蹲在秋千前,擡手接住她。
溫爾怔愣,腦子從噩夢中抽離。
想明白現處何處。
又是一道驚雷,閃電瘋狂地鞭笞着玻璃牆。
她身體不自主地瑟縮輕抖。
所以,才厭惡打雷下雨。
宋豫璋視線低垂,落在溫爾蒼白憔悴的臉上,沒說什麼,隻道:“回樓上嗎?”
溫爾抿了抿唇,“好。”
噩夢纏身,心口惡氣跌宕,将過去現實粗暴地撕裂,惡意地攪和在了一起。
她想做些什麼,發洩。
逃離情緒崩壞的漩渦。
視線自然地落在宋豫璋清冷俊美的側臉上,溫爾目光順着他利落轉折的下颌線,停在凸顯性感的喉結上,再往下是一件墨綠色的襯衫。
他很白,肌膚與墨綠色交疊在一起,又冷又白,似一輪被捆縛的月光。
讓人想撕扯他襯衫上的紐扣,咬上性感的喉結,舔舐着……
弄髒他。
步履踏上台階,他依舊是橫抱着她,隔着薄薄的一層睡裙,臂膀感受到她軟彈的肉。
溫爾柔柔地趴在他胸口,睫毛撲閃,微張着口喘息,陰暗的情緒在一聲聲驚雷閃電中被瘋狂鞭打。
讓她既痛苦,又興奮。
善變,是天性。
或許從一開始,就沒想過放過宋豫璋。
既然淋過雨了,再拉他下水一次吧。
反正都是他自找的。
他湊上來的。
是他活該!
如果不是他觊觎她的身體,一再接近她,用錢誘惑她,又和她随随便便地上.床,還用溫和的言語和态度馴服她——想讓她當一條聽話的賤狗,對嗎!
休想!
溫爾心口刺痛叫嚣,陰狠狠地告誡自己。
讓宋豫璋,當她的純情賤.狗才好。
感受到臂膀間纖瘦的身軀在微微顫抖,宋豫璋看了眼她的小臉,她臉上泛着一點蘊涼的笑。
“溫爾?”
男人溫和清冷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溫爾眼睫一顫,收回飄忽的視線,卻沒法抑制細細的顫抖。
因為興奮,激動,惡劣地诋毀一個美好的人。
有種不道德的快.感。
“你剛剛在想什麼?”宋豫璋問道,她情緒有些低沉,看上去并不開心。
溫爾擡頭,睜眼望向他。
她眼眶點點斑駁的紅,泅着一層水光,朝他牽扯嘴角笑了下。
她張口就想說出滿懷惡意的言辭——
可對上宋豫璋冷沉澹和的長眸,污言穢語卡在了喉嚨,不上也不下,像她的心髒滾在冰冷的黑暗裡,卻見了遙遠的光。
冷不丁的一絲光,令她理智回籠,險險意識到自己差點就用那張醜陋面孔面對宋豫璋,溫爾瞬時吓得臉色慘白。
她唇瓣翕動,搖頭不語。
她還是有點良知的。
還算清醒的
還能克制呼之欲出的惡念——
不要再想了。
不要再想了。
宋豫璋将她放在沙發上,倒了杯溫水給她。
溫爾沒接。
他放到茶幾上。
情緒交織,溫爾要哭不哭地抿着嘴,将腦袋埋在膝蓋上。
宋豫璋蹲在她身前,輕易地感受到她身上彌漫的悲傷與難過。
一種無法言喻的壓抑。
他緩緩擡手,放在她發頂,很輕地順了順她的頭發。
宋豫璋很安靜,沒有多問。
感受着他的動作,溫爾也努力随着平複的撫摸,去想一些關于美好的事情,讓自己快樂。
那該是很久之前,媽媽還沒改嫁,父親尚在,她才上小學。
在鄉下度過酷熱的暑假,在外婆的稻田裡。
熾熱的風吹過,青綠的稻苗如海浪般翻湧起伏,青澀的香氣。
陽光懶洋洋的。
總是天晴的日子。
曬得地表的植物發燙,愈加鮮活。
溫爾和過去一樣暗示着自己,她不能生病,要管住情緒——妹妹和媽媽都需要她。
一旦生病,連自己都照顧不好,誰來照顧她們。
許久,和過去一樣,溫爾靠着暗示壓下了心口的猛獸。
收拾好情緒,她擡起腦袋,朝宋豫璋笑了一笑。
“宋豫璋,你是好人。”
宋豫璋的手還落在她頭頂上,溫柔地停放,“餓嗎?”
溫爾點頭,“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