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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昱提前申請了航線,宋豫璋當晚就飛回了朔城,機場出來後給溫爾發了條消息。
淩晨一點,朔城恰是燈火通明。
外面停了幾輛規格一緻的邁巴赫,李昱跟随着宋豫璋的步伐上了其中一輛。
路上。
李昱跟宋豫璋彙報裕華與莊和的近況,自城西的地被莊和拿到手後,劉霂生被莊和私下裡卡了尾款,裕華内部幾個高管接連爆出醜聞,整個财務部都被有關部門請去喝茶,一時間,裕華股票暴跌,公司内部人心惶惶。
“裕華這回吃了悶虧,”李昱稍稍停頓,話音一轉,不輕不重地提了一嘴,“三少爺和溫小姐交情匪淺。”
不然,謝明儀使絆子作甚。
李昱是頭一次見謝明儀在生意談攏後給人難堪的,大部分時候謝明儀做事還是很守規矩,遵循和氣生财的道理的。
交情匪淺?
是什麼意思。
宋豫璋聞言下颌輕擡,半垂眼睨向李昱,沉下眸色。
封閉的空間内,猶似涼風拂面。
李昱咳了聲,投其所好地找補,“今天,跟溫小姐約會順利嗎?”
他并不知曉上午發生的事,宋豫璋去找溫爾的時候正好看見謝明儀過來接她。
宋豫璋唇角扯開一絲不怎麼愉悅的弧度,眼神淡而冷,“你是在看戲嗎?”
“……沒有。”李昱正色道。
千年鐵樹開了花,還是對着自家兄弟身邊的女人……李昱有點想看戲,但口頭上是絕不能承認的。
畢竟作為宋豫璋為數不多的友人,看這種戲不厚道,得幫他出力。
李昱輕咳了聲,“那我繼續彙報?”
宋豫璋擡手。
李昱了然,視線從平闆上的數據中移開,定睛看向宋豫璋,靜聽安排。
“瞿樓江17号地,放給裕華。”宋豫璋聲音不大,冷而果斷。
“好的。”李昱沒廢話,甚至都沒有遲疑,哪怕宋家也會參加這次競标。
臨霧市近年發展飛快,大多數房企面臨的問題都是手裡沒地,沒一塊好地。瞿樓江17号地建設用地面積在12萬平方米,規劃建築面積達到了40萬平方米,算是臨霧市裡規模最大的地。地處CBD,位置極佳。
自招标以來,萬衆矚目,這塊肥肉已經吸引了上百家開發商參與争奪,競相來購買标書。
宋豫璋:“安排紀淩給劉霂生放一部分的款,讓蘇緒那邊提前做準備。”
蘇緒是尋珍國際明面上的老闆,搞珠寶生意的,但手下有一些做項目的公司,比如澤海地産。
“好的。”李昱若有所思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
地價越高,資金峰值越高。
商人重利,劉霂生喜歡玩高杠杆的項目,一旦有足夠的機會就會咬死瞿樓江17号地,但這都是宋先生給劉霂生安排好的。
裕華必然會面臨資金大規模沉澱的難題,瞿樓江17号地終歸還是要回到宋先生手裡的,隻不過換個名頭罷了。
李昱隻是有些想不明白,這事兒要是讓蘇緒摘桃子的影響,瞿樓江可是宋老爺子提過的重點項目。
宋豫璋不會去解釋這些。
他習慣性地拿出煙盒,彈出一根支煙,手指叩擊着膝蓋。
霓虹閃過,窗外夜景斑駁精彩,卻都入不了眼。
倏爾,宋豫璋收回目光,似想到了什麼。
“陳鶴生還在芭提雅嗎?”
李昱聞言一愣,想起前幾天收到的消息,如實道:“沒有,二少爺前天飛去了緬甸。”
宋豫璋長眸微眯,“沒攔着他嗎?”
李昱聲音低下去,謹慎地看了眼宋豫璋後,他才開口:“二少爺說這次隻是到蒲甘轉轉,順便拜佛,給您和三少爺他們求個平安。”
求個平安?
托陳鶴生的福,宋豫璋在蒲甘有過刻骨銘心的記憶,差點就死在了那種地方了。
男人俊美淩厲的面孔被光影切割成一明一暗,一雙眼暗沉如海,教人辨不清黑白善惡。
李昱也不再多說什麼,蒲甘是緬甸的一座城市,有很多佛教寺廟,前幾年陳鶴生在那邊犯了事,他跟着宋豫璋去過一次。
宋豫璋聲音寒涼道:“讓人盯緊他,不要惹事。”
“好的。”李昱對往事記憶猶新,當然不想再去槍林彈雨裡撈二少爺。
但讓陳鶴生洗白身份回國,不說别的,宋老爺子這一關就過不了。
李昱又揀了小四和小五的近況說了幾句,這兩位少爺都是安分守己的。
駛離了繁華的街道,進了風景優美的别墅區。
月光落在宋豫璋臉上,映着眉間的一縷疲憊。
他将錢夾打開。
裡面藏有一張老舊的照片。
十五六歲的少女紮着馬尾,眉開眼笑。
*
天剛蒙蒙亮。
溫爾醒來,看見了宋豫璋發來的微信信息。
簡單的兩個字:到了。
還挺快的。她思考着朔城到崖沅的距離,七百多公裡,再一想多半是飛回去的。
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又删,最後還是沒去回複。溫爾起床煮了南瓜粥,洗漱吃飯,片場拍戲。
晚上下戲後,時間或早或晚,她都會接到宋豫璋的電話。
聊天的内容也是一成不變,這無疑是枯燥的,卻又沒想過拒接。
常常是在沉默的隻剩下呼吸聲的通話裡,溫爾主動與他講起白天發生的事情。
宋豫璋聽着,偶爾也會主動說上幾句。
這晚。
說了一路,溫爾已經到宿舍了,電話還沒挂斷。
她唇邊有點笑意。
突然。
手機裡傳來打火機開關的‘咔哒’金屬聲響。
溫爾輕輕皺眉,好似能嗅到煙草燃燒的灼燙煙味,無端煩躁。
宋豫璋在她沉默的時分,恰到好處地主動開口,“沒有抽煙。”
無法解釋,這句話落在她耳畔時掠起的漣漪。
若有似無的煙草氣息像一場惹人厭惡的陳年舊夢,在他聲音裡被叫醒,消失不見。
溫爾低眉莞爾一笑,又不願意承認自己心中不知名的觸動,隻冷清清地說了句:“随你,愛抽不抽。”
每每她這般語氣,宋豫璋都會輕聲低笑。
這次也一樣,但他多說了一句。
“你說過的,不喜歡抽煙的男人。”
他音色偏冷如玉如金,笑起來說不出的低沉悅耳,令人耳尖酥麻。
“……”是說過隻有的話,但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就變了意味。溫爾抿唇,仰頭呼了口氣,耳尖的燙好似蔓延到了臉頰上,羞惱地下床,走到陽台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