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府換了一身常服往那兒趕,走到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啊?一個小兔崽子也值得本府特意趕過去?”
江霈一琢磨“不行不行!給他臉了……”
想起家裡如珍似玉養着的嬌女,頓時又氣不打一處來。
索性讓車夫繞到對面酒樓的後門,上去要了一間靠窗的包間暗暗觀察。
不一會,酒樓裡又上來兩位客人,一年輕公子,一嚴肅長者,正與江霈對上視線,雙方都露出家醜不可外揚的尴尬笑容。
而此時蕭均和明嫣正相看兩生厭。
覆雲樓二樓的一處房間裡。
一個留着絡腮胡的大漢正心焦着,陸蘭看向一旁的一個儒雅的中年人,心裡慌張。
方才他讓自己喊那一句,八成是要攪混水。
“百戶”這個詞她聽弟弟說過的,是一個大官。
方才定是官府的人前來盤查。
陸蘭雖是一個農家女,但她那個秀才爹在世的時候,家裡寬裕,也是嬌養過一段時間的,是十裡八鄉聞名的清秀佳人。
現在被帶到這裡“看貨”,更是青蘿綠裙,腰肢纖纖。
這也才使得方才的喊話沒露出什麼破綻。
陸蘭咬唇“但,他們這是……要跑嗎?”
蕭均正自心煩,轉着手裡的玉扳指,突然手底下的人前來報信。
“大人,獵物入籠了,兄弟們已經圍住!”來人路過他身邊,墨眉低壓,輕聲道。
蕭均眼神一亮,略作思考,看向不遠處的女子,“明嫣姑娘,我們之間或許有些誤會,可否請姑娘單獨一叙。”
明嫣眉眼流轉,定定看着他片刻,兀地嫣然一笑“好啊!公子請上樓。”
兩人踱步上了二樓,隻剩張媽媽哎呀哎呀地歎氣。
絡腮胡見事不妙,忙與儒雅男子說明情況。
“先生,那群瘋狗又尋着味兒追來了。”
儒雅男子眼皮一跳,蹭地站起“跑!”
本指望造謠蕭均,讓他無暇他顧,沒想到這還是個硬茬子。
陸蘭見兩人面露兇狠,瑟瑟往後躲。
恰是時,蕭均把明嫣往後一推,一腳踹開了門。
周圍僞裝的人霎時一湧而進,繡春刀出鞘,刀光冷冽,為首者橫劈而下,血色四濺。
絡腮胡護着先生往後退,肩上受了一刀,發了狠往外沖,一時之間竟連創兩人。
蕭均見狀,腰身急轉蓄力,沖上前去連過數招。
趁着百戶牽制賊子,其餘人扒下儒雅中年人,幾刀背下去就翻了白眼,軟軟倒下。
衆人圍上絡腮胡,人多勢衆,幾個回合就将其擒住。
完事後,蕭均抖了抖刀尖的血,眼中狠厲尚存,唇卻微勾,笑道“兄弟們,收工!”
衆人響亮應聲,灑然一笑。
至于角落裡窩着的女子?
人沒死就行!
陸蘭臉色微白,心裡猜測他們是把自己當樓裡的姑娘了。
此時不由掙紮,若是告訴他們自己隻是被拐的,可會将她遣返青州?她兩個弟弟還在匪窩裡生死不知。
還是會嫌麻煩、圖省事,将她留在樓裡,這豈非才出狼窩又入虎穴?
亦或者,這位蕭百戶會不會嫉恨她方才污他名聲?
可若是此時不說,她孤身一人焉能逃出這裡?
陸蘭心裡發狠,跑過去就是狠狠一跪,
“大人,民女是青州人士,被販至此,未與樓裡簽契,尚是良籍。民女知道青州黑風寨的位置,願為大人驅使,為民除害。”
她小心擡頭看了一眼這位百戶,其人神色不動,殊為冷漠。
陸蘭咬牙,指向絡腮胡他們,
“大人,他們将民女帶到此處是為了讨好當地大族汝甯沈……”
“汝甯沈氏的七郎君,也就是在下!”
陸蘭霍然轉頭,隻見來人月白着裳,眉眼意氣風流,一手執着一把墨黑撒金扇,一手帶着一簾幕籬。此時一邊應聲,一邊蹲下将幕籬細細帶在陸蘭頭上,白紗委地,美色朦胧。
陸蘭手指微蜷,蓦地無聲。
沈七退後三步,身後婢女同樣着幕籬、外加淡藍披風,衆人将陸蘭扶起,一人捧着同樣服制的披風,為陸蘭披上,扶着她退進了婢女中間。
一眼看去,竟難以認出。
蕭均收回視線,眉眼煩躁“沈七,你又在抽什麼風?”
“蕭兄見諒,我與這位小姐親屬有些淵源,見其遭逢此難,不得已出此下策。此事,江伯父也是知道的。”沈七嬉皮笑臉地應他。
蕭均冷呵一聲“沈七,你莫不是拿我當傻子?”
沈七作為難狀,
“此事定遠侯府也是知情!令尊,蕭鎮撫使大人正與定遠侯一同辦案,想必也是有所了解的。給你的疑犯消息還是我往上報的地點。”
蕭均斜睥他一眼,心知就算沈七有鬼,也是明鬼,過了長輩的面。
沈七見蕭均不再追問也是松了一口氣,在他從自己身邊過的時候,輕聲說,
“蕭兄,江伯父和我爹就在對面酒樓看着咱們呢,你為真愛贖身的流言外面已經有很多版本了,沈某祝你萬事小心!”
蕭均頓了頓才往外走。
沈七硬是看出了些慷慨悲歌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