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狼山冷了起來。
顧小滿被陳阿三圈在懷裡抱着,幾頭狼跟她們一起,圍着火堆舔毛嚎叫。
這種人狼相處的畫面,就算做夢,顧小滿也會覺得匪夷所思,如今親身體驗,讓她百感交集,欲罷不能。
“阿滿,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情。”
陳阿三整個盤腿坐着,顧小滿玲珑一隻窩在他懷裡,算得上非常親密了。陳阿三心情好的不行,尾巴要翹上天了:“阿滿?你聽見了沒?”
顧小滿心情不差,也算不上好:“有話你說就好,為何總是問來問去。”
陳阿三嘻嘻:“你都不好奇嗎???”
顧小滿困了,貼着陳阿三,沒辦法安睡:“好奇什麼?你若說就說,不說就閉嘴。”
陳阿三吃癟,不再賣弄,幽怨起來,将顧小滿抱緊了:“阿滿,你怎麼這樣,一點也不好玩。你假裝問我一下怎麼了,我都問你要不要聽了。”
顧小滿推拒着,男人的臂膀結實有禮,她那點嬌滴滴的力氣,如同螳臂擋車:“你能這般周折,想必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是給我報仇的事嗎??”
陳阿三簡單答着,嗓音沙啞,呼吸重了:“跟你有關。”
顧小滿嗟歎,正色:“請問你要跟我說什麼?你要告訴我什麼事,快點告訴我吧!!不然我可要着急了,我着急了,是要打人的!”
顧小滿聽見陳阿三笑了一聲,她感覺耳邊傳來潮熱氣息:“阿滿,你怎麼這樣。”
哎呀~顧小滿被肉麻到了,尤其是那聲笑,太浪蕩。
陳阿三趴在顧小滿肩頭,嗅着她的味道。顧小滿覺得不對,掙紮着要離開,沒想到陳阿三越來越來勁。
……看着火堆旁圍着的成雙成對的狼,相擁而眠。此刻的顧小滿覺得自己同陳阿三也同畜牲一般無二。大家閨秀的教養讓羞恥感肆無忌憚起來,這種苟合之事,令她不恥。
顧小滿心說:“……蹬鼻子上臉了,煩。”
跟她有關的腌臜事。自己掙紮,陳阿三就越來勁,于是放緩了态度:“好了,你說吧!再不說,一會兒我就不聽了。”
陳阿三貼的更近了,似乎是渴求。看着火光下光滑細膩的小手,試圖牽住,被顧小滿無情甩開。沒能握住手,陳阿三立刻不樂意了:“阿滿,牽手怎麼了?我過幾天要出門,你要兩三日見不到我呢!現在不親近親近??”
顧小滿挑眉,絲毫不被拿捏:“兩三日??你要去哪?幹什麼?你要去兩三日,你就去啊!”
陳阿三:“我要去參加科考了。”
顧小滿猛然掙開陳阿三的懷抱。怪輕易的就掙開了,她側首盯着陳阿三:“你能考上?”
陳阿三面上平靜無波,心裡卻細細密密被針紮着一般:“是,你忘了我師傅是誰?”
灌進山洞的風吹的大火一個雀躍,映着顧小滿的眸子恍惚不清。
以雲豐的地位,幫陳阿三很容易,怎麼躲過皇後那關:“那你就是狀元郎喽……”
陳阿三是雲豐的人,雲豐将陳阿三送進官場,必然是要陳阿三為他做事。朝堂風雲詭谲,一步錯,就死無葬身之地。她與陳阿三相識時,這男人就如山野王者一般,宰蛇烤雞。在狼山不問世事的日子,難道不好嗎?非要去趟那趟血水。
……
“報仇要做到這個地步?也是,顧姝蕊做了太子妃了都。”想到這裡,顧小滿起身,離開篝火旁走到山洞外。
剛剛暖烘烘的火烤着,很溫暖,如今吹着寒風,顧小滿冷的頭疼。
陳阿三緊随其後:“你怎麼了?”
自趙秋妍的死訊傳來,顧小滿離開天香閣開始,活的渾渾噩噩,寒風吹的,不像是在春季,似秋天。陳阿三穿着單衣跑出來,鬓角烏黑的發間流下一行汗水,又瞬間點醒了她,這時節是初春。
春天與秋天總是那麼相似,唯有風不同,人不再,事不同。春闱?既然陳阿三要參加的是春季舉辦的春闱,那就說明,陳阿三三年前已經參加過秋闱。顧小滿想起顧遠山給她講的“科考制度”。三年一次。她三年前還不認識陳阿三,也不需要複仇,既然陳阿三過了三年前的秋闱,就說明陳阿三不單是為了她。
不是為了她,顧小滿松了口氣。
“官場不是人人都能進的,一個……”顧小滿知道,陳阿三不過一個山裡長大,不懂人心的狼崽子。縱然有些本領,也會在權利的壓制下,剝一層皮,抽幹血,成一個活死人。
……
顧小滿覺得自己沒資格說别人。她現在都沒弄明白,自己從未為難過顧姝蕊,她有嫡長女名号傍身,原本就風光無限。怎麼就非要痛下殺手,搞得家破人亡呢!這樣的報複,到底是狠毒還是愚蠢。她不是不懂不理解,隻是想不到。她低估了顧姝蕊的貪欲。她不懂貪欲為何會催生這樣的罪惡,不理解權利地位金錢的魅力。
陳阿三想到雲豐說:貪欲權利世人趨之若鹜,他奪了榜首,便象征着無尚的權利地位。有了這些,功名利祿會接踵而至。到那時,他還需得戒驕戒躁,謙卑有禮,剛正清廉,為國為民。陳阿三對雲豐說這些他本就不想要。雲豐卻執着要求他牢記于心。說是怕他誤入歧途。
從某方面來說,陳阿三與顧小滿是一樣的人。自在閑散,沒切身感受過金錢權利帶來的快感,心無萬物,純白良善。顧小滿若心裡牽挂他,陳阿三自然開心,可他不忍心顧小滿難過:“阿滿?你想對我說什麼?”
顧小滿搖頭:“沒有。”
陳阿三:“……”
此刻,兩人站在山巅,天很黑,星光好似沒那麼遠了。
月明星疏,寒風吹的刺骨寒。陳阿三察覺有些冷,于是進屋給顧小滿找來了冬日養傷用的狐狸圍脖。顧小滿任由陳阿三給她戴上。
兩人瞬間有很多要說,要問,卻難言的話。
顧小滿分不清自己現在心裡懷有怎樣的情愫,可她不想陳阿三去那種地方。因為她知道那是什麼地方。顧遠山趙秋妍相繼逝世,她對那種地方深惡痛絕。
陳阿三再猜顧小滿在想什麼。考取功名對世人來說是件好事。對陳阿三來講,還不如山間雲霧來的踏實,他自幼山間長成,早就免于外物。
兩人就下山時,陳阿三要抱顧小滿,顧小滿執拗要背着。
陳阿三眸光暗了暗:“你又怎麼了?怎麼隔一會兒就不聽話?”
顧小滿:“我就是不想要抱,背着我,背着我也一樣能下山。”
陳阿三:“……”
陳阿三背好布袋,朝着三四頭狼招手,嗚嗚了兩聲。顧小滿立刻問:“你們說了什麼?”
陳阿三說:“我說:“放心,這丫頭我能馴服,等我閑了就來看你們。”
這丫頭顧小滿:“……”
晌午,顧小滿在陳阿背上睡熟了。
陳阿三小心翼翼沒将人驚醒。
在山上睡得不好,這會兒顧小滿極其貪睡,一覺睡到了傍晚。
顧小滿醒來,陳阿三并不在。
摸了摸柔軟的棉被,顧小滿知道自己回到家了:“春禾?”
門外的春禾推門進來:“姑娘什麼事?”
天香閣,她夢到了天香閣,一醒來就着急想去天香閣。
春禾猜:“姑娘又去天香閣?”
顧小滿點頭:“嗯,一起,我确實需要你護着。”
春禾:“好。”
值兩袋白米三袋白面,被人看住可不是小事情。顧小滿扮上男裝,特意給自己辦了一個假胡子。
天色暗了,燈火流光,溪水潺潺。
春禾面上有些為難:“姑娘,陳郎君說了,你出門是要戴幕籬。”
顧小滿:“我裝扮成這樣,你若先前不知道我是誰,你能認得出我嗎??”
春禾心想肯定能,日日看着這張臉,化成灰都認得,若先前不知道....她無法當作先前不認識:“…認得出。”
顧小滿爽快帶好幕籬:“那就走吧,就算陳阿三在這兒,我也不戴,到時候我會說的,你不用擔心。”
“嗯,到時有危險,姑娘記得躲在我身後。”陳阿三還特意交代,不能讓顧小滿露臉。
顧小滿随口道:“好,你也保護好自己。”
介于上次鬧劇,顧小滿有了防範。可還沒進天香閣的門,就看見了天香閣門口增貼的皇榜。夜色有些暗了,顧小滿湊近了才看清。
太子妃顧小滿選司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