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将至,顧小滿從床上起來熏衣服。
日出用飯後置辦好了一切乘車進宮。
朝上,太後與皇後兩人各做一邊。
玉珠龍紗前,陸霄坐在龍椅左側。
朝堂四分五裂,有本奏也成了無本奏。
正事都是私底下聚起來談,文武百官各懷鬼胎各為其主。
一日日,每況愈下,雲豐心底拔涼一片。
隅中末,午時啟。
顧小滿被于姑姑領進淑德宮,同她一起的還有顧姝蕊。
“見過太子妃。”顧小滿端端行禮,由于穿的衣服太多,導緻了舉手投足粗鄙無禮,渾身萦繞着一股淡淡的臭味。
顧姝蕊不屑,看都未看一眼:“怎麼每次都是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顧小滿沒有接話,找了個地方站着,等皇後下朝過來。
顧姝蕊卻沒打算省事:“聽說你是國公爺在江南帶回來的花奴之子?”
“回太子妃,是。”
顧小滿透過幕籬,模糊看見顧姝蕊滿頭珠翠,身着華服,耳朵上戴着一對翡翠碧玉耳墜。
那耳墜是趙秋妍的,之前她從未注意,如今卻是看的明白。趙秋妍是商賈,嫁給顧遠山填了許多的嫁妝。如今都落在了顧姝蕊名上。
“我瞧着你,臉上塗的黑糊糊的,是為什麼?”
她打量着顧姝蕊,自然也避免不了被打量。
“回太子妃,臣女來自江南,水土不服之症一直未愈,臉上生的盡是痤瘡,恐髒了太子妃的眼。”
顧姝蕊半眯着眸子,侍女遞過鏡子給她。眉中到眼尾,如同雨後朝露一般清新明亮。她有這樣一副菩薩面相,确生了蛇蠍心腸。
眸光流轉間,生出了隐晦暴戾,顧姝蕊将銅鏡砸在案上,裂開的鏡面映着顧姝蕊如花的面容,死死盯着顧小滿。
顧姝蕊生了疑心。
顧小滿思忖着,想着應對的方法。
眼睫一眨,顧姝蕊又嬌俏的笑了:“我聽着你的聲音,倒跟我死去的姐姐相像,說來,咱們相識也有一月有餘,我怎麼就沒見過你長什麼模樣呢?”
這話的意思是想看看她長什麼模樣?
宮奴們噤若寒蟬,惠風和暢,百花香蜜穿堂過,衣帶翩然。外面日頭正盛,顧小滿額間出了薄汗,從未覺這般冷過。
顧姝蕊不足為懼,可怕的是皇後怎麼看待顧姝蕊跟顧小滿。
皇後想要的是《趙氏香譜》,在沒有拿到香譜之前,不會輕易要顧小滿的命。可不能複仇,不是生不如死的嘛!顧小滿幽幽擡眸,道:“臣女臉上生了痤瘡,太子妃真是貴人多忘事,我記得初見那日就見過了,臣女圓滾滾的,像頭豬呐!”
聽着,顧姝蕊掩面笑起來,像是沒想起來:“還有過這麼回事?”
“是啊是啊,臣女又比不得殿下國色天香,臣女這麼胖,将來若是有個老實男人娶了就是上輩子積德了。”
“哈哈哈哈哈——”顧小滿話音剛落,就聽顧姝蕊笑了起來。
宮規禮儀顧小滿不熟悉,可有身份的貴女都是“不緩不急,笑不漏齒”。如今顧姝蕊掩着帕子,仰天大笑,與太子妃的身份不符,跟她這副嬌面如花的柔情似水更不符。
顧小滿再次認定,顧姝蕊不該是這副面相。
顧姝蕊笑着,身後站着的宮奴,卻渾身抖着噗通一跪:“太子妃...”
“....”顧小滿不想跪,靜靜的站着,黑亮的眼睛,盯着顧姝蕊那張讓人生恨的臉。
“你這話聽着倒是舒心,不過你若能是趙家與顧家的傳承人,那這太子妃的位置,你也是做得了的...”顧姝蕊迅速收斂了笑意,眼裡閃着寒光:“就算你真的是頭豬你也做的了?你是嘛?”
顧小滿漠然,緊緊攥着的拳頭慢慢松開,強壓着憤怒,扣弄着眼睛出血的手指。
聲音裡帶着疑問,好似她腦子缺根筋,不知這話裡話外的質問。
“呃...當然不是,臣女隻是圓滾滾的像豬,說到底不是豬啊!”
“啊哈哈——”顧姝蕊又笑了,同上次一樣。
顧小滿一句一句的應付,朝宮門口瞥了一眼,見于姑姑進來了。
于姑姑先對顧姝蕊行禮,又喊顧小滿:“你跟我走吧!”
顧小滿問:“去那?”
于姑姑瞪了顧小滿一眼未答,朝着顧姝蕊又行了一禮:“午後困乏,太子妃在這休息片刻,皇後娘娘就要到了。”
顧姝蕊雖不高興,卻沒說什麼。
跟着于姑姑的出了門,顧小滿悄悄抹了汗。
她回頭看了一眼瞧見顧姝蕊發狠的盯着她,仿佛眼睛長在了她後背,要吸幹她的血一樣。
顧小滿清咳了一聲,随口又問:“于姑姑,我們這是去那?”
“跟我走就對了。”
顧小滿差點又脫口而出:“到底去那?”
被于姑姑打斷:“不該問的問什麼,問出來了,人家說了你信嗎?我告訴你我要帶你去給皇上侍寝,你覺得是真的嘛?”
顧小滿挑眉,忽閃着眼睛,剛想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是要被誅九族的。就被于姑姑斥責:“你剛剛問的什麼?我答的什麼?”
于姑姑也慌了,心裡不斷咒罵自己因着陳圓一副憨态,就敢口無遮攔了。她捏着顧小滿的手腕,眼裡狠的發紅,手上的勁快把人的骨頭捏碎了:“問你的?我剛剛說了什麼?答了什麼?”
顧小滿忙的搖頭,帶着哭腔:“不知道啊!姑姑剛剛說了什麼?今日日頭好大,我都曬暈了,聽不清看不清,一口茶水未喝?姑姑到底要帶我去那?”
“哼!”聽到顧小滿這樣說,于姑姑才甩開顧小滿的手:“算你有幾分聰明,雖是養女,國公爺也沒虧待你。”
顧小滿決定裝到底:“姑姑到底要帶我去那?”
于姑姑:“皇後娘娘一下朝就到了長陽公主那用膳,你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