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曆過九雲樓前的變故後,她再也無法像往常一樣看待常伯伯了,可這樣做是對的嗎……
就在江歲禮快要被愁緒堵到窒息之時,隔壁突然響起一聲凄厲的喊叫,她快步沖出房門,隻見那間屋子昏暗無光,卻恰時傳出師父的聲音:
“有隻蠢鳥眼力不好,撞上了窗戶,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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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出門買些木炭。”
鄉鄰們都說這場遲到的初雪為木溪鎮帶來了最難熬的寒冬,起初江歲禮還不信邪,自覺師父抗凍、她同樣能挨過去,直到昨夜凍僵在冰窖一般的被窩裡……
“你……”
“你就是,江……江姐姐嗎?”
江歲禮隻聞其聲、不見其人,等移開懷裡那隻巨大的竹筐後,才發現邊上站着一個小人,比筐高不了多少。
“你,你是嗎?”
江歲禮回過神來,猶豫再三後點頭道:“我想,我應該是。”
眼見小孩因為怕生而漲紅了臉,江歲禮忍不住彎下腰、戳了戳對方軟綿綿又熱乎乎的臉蛋:
“那你告訴姐姐,你又是誰?是哪家的孩子呀?”
“阿玲,要叫姑姑。”
和這聲歎息一道響起的還有積雪被人踩實的“咯吱”聲,隻是這雪地太白、日光太亮,江歲禮什麼也看不清。
無人注意的角落裡,小孩認真回答了她的問題:
“我叫司空玲,是,阿爹阿娘家的孩子……”
.
“蘭姐姐,司空将軍,你們怎麼會來這裡?是要找我師父嗎?我現在就去——”
“哎?這倒是小歲姑娘會錯意了?”
蘭亭用身體擋住從見面起就狠心把自己一個人掰成兩瓣使的江歲禮,轉頭又向聞聲趕來的洛予抛出一個心領神會的眼神:
“我們與你家師父四年未見、确實想念,但此行,我們一家是為你而來。”
江歲禮指向被炭灰染黑的臉頰,滿眼不可思議:“為了我?”
蘭亭點了點她的鼻尖:“是啊,總不能辜負某人的心意吧?”
司空越在一旁稀裡糊塗地點頭,被洛予抓個正着:“兄長不愧是大黎名将,徹夜趕路還這麼有精神,不如來後廚劈柴、替我打打下手?”
哎?
前庭瞬間隻剩下姐妹二人,一道遠遠望着在雪地裡和大黃狗拍手的小女孩,蘭亭輕聲道:
“她是我們在平城收養的孩子,親人皆在戰争中喪生,早前在乞丐堆裡被人抱着讨飯吃,有上頓、沒下頓,現在已經五歲了,還是這樣瘦瘦小小,甚至不如瑞兒……”
江歲禮默默捏緊拳頭:
“如今也算苦盡甘來了,黎國大勝西夜,平城終于可以平安,她也有父親母親庇護了。”
月前黎國大軍長驅直入,兵臨西夜都城,西夜王君急召衆臣草拟降書,願用百箱黃金珍寶、三座城池換兩國平安,并将皇子送入黎國為質,以示誠服。
聽聞年後入黎的質子與淩雲派之間淵源頗深……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蘭亭默不作聲地看向身邊人的側臉上,用眼睛細細描摹她的輪廓,直到對方有所察覺後轉過身來:
“嗯!蘭姐姐……”
江歲禮瞬間跌進一個輕如絨羽的懷抱,不明意味,卻又沉溺其中。
“我們同樣也會庇護你。”
“還、還有我。”
司空玲屁颠屁颠地跑進屋裡、并張開雙臂,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她确實很喜歡抱抱。
“噗——”蘭亭眉開眼笑地點了點女兒的額頭,“那,阿玲去問問姑姑?”
兩人聞言都有些無所适從,一陣大眼瞪小眼,而司空玲終于忍不住回頭看向蘭亭:
“不是、姐姐嗎?”
蘭亭歪了歪頭:“是年輕漂亮的小姑姑~”
有娘親做後盾,司空玲也不像早前那般戰戰兢兢,伸着兩隻小手拽了拽江歲禮的指尖,吸着鼻子、眼巴巴地望她:“姑姑~”
江歲禮确信:沒有人能抵抗這雙淚光閃閃的星星眼!
此時,洛予端着兩盤熱氣騰騰的菜走進前庭,司空越緊随其後,不由被眼前這幅溫情滿滿的景象感染:
“你也不必太多擔心,這不都好好的嗎?”
洛予卻搖了搖頭:
“怕就怕我這個師父又被騙了。”
司空越一掌拍向弟弟的肩膀,本意是安慰,卻不料又将他壓倒一截,隻能慌裡慌張地打馬虎眼:“吃飯了吃飯了——”
“師父。”江歲禮毫不猶豫地跑向洛予,“我來幫你。”
而洛予看到徒弟靠近後的第一反應卻是确認她是不是發自内心地開心,終于,他也提起嘴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