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方知覺得自己的腦子一定是出問題了。一閉上眼就是餘生蓋着紅蓋頭一步一步踩着鈴铛向他走來,一睜眼就是道具間裡那雙親的發紅卻濕漉漉望着他的眼睛。
半個月,隔着時差每晚準時打來的半小時電話,以及念不夠總是被挂在嘴邊軟乎乎的“寶貝”,都讓他整夜做着無法言說的夢,滿腦子除了工作就隻剩下睡在他家客房的可怕女人。
對餘生的思念程度遠遠超出他想象。
“方知,你怎麼了?”劉洋坐在主駕駛,等紅綠燈的間隙透過後視鏡看到抱着手機眉毛輕輕皺起的季方知。
“沒什麼。”季方知擡起頭關掉手機,望向川流不息的車流。
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明明兩年前還是滿眼恨意恨不得翻遍M國找到那個趁人之危的犯罪分子,可是兩年後當那人再次出現在眼前時恨意卻盡數消失。
明明三個月前還在希望那個突然闖入自己生活的人不要給自己添太多麻煩,三個月後卻隻要失去聯系便會分外焦急。
現在是a市時間下午6點,為什麼一下午都不回消息?
趕上D國旅遊旺季,深夜10點的街道依舊人滿為患,汽車走走停停連帶着那顆百無聊賴的心也莫名煩躁。
季方知随意刷起許久才看一次的朋友圈,毫無例外都是劇宣、聚餐……等等,這是什麼???
備注為“季方有”的用戶在2天前,也就是1月1日跨年夜發布了一張聚餐合照。
前面的都很正常,幾個實習小姑娘手裡舉着“新年快樂”的氣球各自擺着最拿手的pose,看得出是在拼命出片。放大幾倍,人群左後方站着兩個身影,男的滿眼愛慕,低頭癡癡看着身前環着雙臂,擡眼微笑的女人。
像素問題,放大幾倍五官早已模糊不清,但季方知一眼就認出那是餘生。
對誰笑呢?跨年夜不是跟他打視頻度過的嗎?怎麼在視頻前還跟别的男人有交集?不是,這家夥誰啊?餘生不會也跟他發‘新年快樂’了吧?!!
行駛中的汽車猛地一刹,強大的後坐力帶着整個人往前一沖,又被扣着的安全帶牢牢拖回。好脾氣的劉洋也沒忍住爆了粗口,連按兩下喇叭:“不要命了?車距這麼近玩超車??!什麼素質。”
“你沒事吧方知?”
“方知?”
季方知氣到手機一關,扔在了車後座。想起來那人是誰了,林揚!怎麼又是他?相親是他,送飯是他,現在跨年夜還是他!想玩溫水煮青蛙,靠時間感化自己的老師嗎?
門都沒有。
“劉哥,我今晚回國。”
“季方知你又在抽什麼風?”還帶着被插車餘怒的劉洋頭也不回:“這是你這半個月第三次這麼說。”
“我訂完票了,送我去機場。”季方知往車後座縮了縮,無視劉洋撲面而來的憤怒。
“回什麼回?季方知你越活越小了是吧?27了還天天念叨着回家。明天的這個時候你還有場戲要拍,回回回,回什麼國!”
“飛機半小時後起飛。”車後座的人冷靜開口。
“牛逼。”劉洋氣極反笑,打轉向掉頭提速直往機場奔。
“明晚8點如果我在這兒接不到你,你就等着接受組織的批評吧季方知。”看着壓低帽檐,戴好口罩,隻露出一雙桃花眼的季方知,劉洋惡狠狠叮囑。
季方知絲毫不怕,邁開長腿就往檢票口去。24小時,扣除來回14個小時,那他和餘生還有10小時的時間,足夠“好好溝通”。
飛機升入萬米高空,又從萬米高空降落。a市時間十點,季方知随着人潮一同走出機場,看到了手機裡遲來的回複與解釋:
【昨晚沒睡好,午覺一直睡到現在。】
【錯過和你打電話的時間了,哭泣.jpg】
【今天拍攝怎麼樣?你睡覺了嗎?】
季方知手指在聊天框頓了頓,随即切出界面轉去在好友列表搜索‘季方有’,一通語音直接撥了過去。
“喂哥,怎麼了?”話筒那邊聲音嘈雜,像是在聚餐。
“你在哪兒?”季方知皺了皺眉,怎麼還有喊麥的聲音。
“噢,我和幾個朋友在酒吧玩,哥你有事快說。”
“你老師呢?她不會也跟着你們一起去了吧?”季方知火氣蹭蹭直冒,餘生如果敢去酒吧灌酒折騰他那破身子破胃,他真的要給人開一場嚴肅的批鬥大會了。
“哥你腦子沒毛病吧?我閑着沒事跟我老師出來玩什麼玩?”季方有嗅到了不對勁,腦子靈活轉動:“哥你跟我老師什麼關系,你管人管這麼多?”
“我記得你上次給我送飯的時候還強調你和我老師沒有任何關系呢~”
“一點關系都沒有你管我老師管什麼啊。”
被季方有毫不留情地吐槽堵到啞口無言,季方知張了張嘴,話在嘴裡轉了半圈最終隻留下一句:“發個地址,我找你有事。”
“小溪,我哥好像快開竅了。”放下手機的季方有眨眨眼睛:“他們兩個又有進度了。”
“什麼?”石小溪的視線從舞台上喊麥的帥哥身上挪走:“你前幾天不是還說問過你哥,兩人沒什麼關系,隻是錄同一檔綜藝,私下裡住的近所以多照顧了一下嗎?”
依稀還記得聽完這句回複,她和季方有抱頭痛哭了一下午。
現在怎麼又有進度了?
“我哥就是那樣。”季方有拽着人開了個最隐蔽的包間:“他從小就很難和旁人建立情感聯系,覺得戀愛是這個世界上最無聊最沒有意思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