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皎潔,浮雲如墨,泛着祥瑞的紫光悠悠地飄浮在天際,底下的街景熱鬧,層台累榭,雕梁畫棟的房屋建築皆是燈火通明的景象,有許多人面獸身的妖怪在街巷裡穿梭着,繁榮似人間。
這裡是妖怪的世界,隐沒于人界及彼岸之間的地域。
重明滿頭大汗,在街巷裡飛奔穿行着,他是青澤身旁的神官,負責占蔔預言,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是妖界裡著名的司命,此時他正焦急萬分地朝一個方向飛奔而去。
他跑到一幢風姿綽約狀似宮殿的建築前才停下來,這是一座金碧輝煌的樓宇,朱漆大門的頂端懸挂着黑色的金絲楠木牌匾,上面題着三個大字——雲雨樓。
重明平複了下自己的呼吸,他昂起身軀闊步前行,正門大廳裡來往的都是前來尋歡作樂的妖怪,脂粉香氣迎面而來,他一走進去,就有幾名穿着豔麗風情萬種的女子迎了上來,柔軟的紅袖往他身上輕輕一招:“客官,來尋樂子嗎?”
重明沒有理會這些往他身上倚靠的姑娘們,他說了幾句‘抱歉’的話,然後就趕緊往樓上跑,他一路跑到最頂層,頂樓是一座寝殿,重明來到門外,就聽到裡面傳來莺莺燕燕的歡笑聲。
他在門外做了道深呼吸,然後一把将寝殿的門推開,門一開,裡面的歡聲笑語立馬停歇。
寝殿内奢華雅緻,彌漫着幽幽的羅蘭香氣,殿内兩側懸挂着的鲛绡帳正迎風招搖着,數盞水晶壁燈明亮璀璨地照耀着寬闊的室内,青澤正半倚在六尺寬的沉香木榻上,身上的華袍松散,袖衫半褪,他身旁圍着兩三名身材曼妙的漂亮女子,其中一位正倚在他懷裡為他斟酒。
青澤身姿慵懶地倚在榻上,他手裡端着酒杯,傾城絕麗的容貌舒展着淡淡的笑意,他懶散惬意地喝着酒,眼神一點也沒分給從門外闖進來的人。
重明急匆匆地奔入殿内,他朝榻上的那幾名女子揮了下手,将她們屏退後,才焦急地開口道:“青澤大人,您是不是去人界找那個女孩了?”
聞言,青澤連眼皮都沒擡一下,他舉止散漫的将酒杯湊到紅唇邊,悠閑地品嘗着香醇的美酒,似乎并沒有聽見他在說什麼。
見狀,重明急忙道:“青澤大人,您不可以傷害那個女孩的!”
聽言,青澤漫不經心地掀起長睫,如玉般瑰麗的眼眸随意地往底下一掃,重明心頭猛地一震,立馬感受到了一陣可怕的威懾力,他慌忙垂下腦袋。
“咳,大人,我的意思是,您現在暫時還不能傷害那個女孩……”重明立馬改口,他苦口婆心地解釋道:“我前些日子不是幫您算過一卦嗎,您的紅鸾星發生了異動,這意味着您接下來必須要經曆一場情劫,那個女孩就是您這次曆情劫的對象,她要是不小心喪命了,那您曆劫的對象沒了,上蒼降下懲罰,可是會讓您減少半身修為的……”
青澤自斟自飲,對他這番話無動于衷。
看到他這副不緊不慢的模樣,重明真是急得腦袋冒汗,他接着道:“青澤大人,您相信我,這個情劫很好度過的,您隻要讓那個女孩愛上您就可以了。”
青澤挑起眼皮瞥了他一眼,重明被他看得渾身起了顫栗,他捧着自己的手掌心,奉承道:“大人,這對您來說就是勾勾手指頭的事兒,以您的容貌身姿,哪個女孩能不為您傾心,以我看來,不出半個月您就能把人拿下。”
他言畢,榻上的人許久沒有回應,重明不敢擡眼,過了會兒才聽到青澤的聲音傳入耳中:“說完了嗎?”
聞聲,重明擡起眼睛,就看到榻上的人朝他和善一笑,他的背脊打起寒顫,他邊後退邊從袖子裡掏出一樣物品,最後用飛快的語速解說道:“大人還有最後一件事,您在曆劫的時候,記得把這段紅繩系在那個女孩的手腕上,隻要紅繩消失,就算曆劫成功了,祝您渡劫順利!”
說完,人就溜走了。
紅繩落入了青澤的手中,他斂下長睫,垂眸看着掌心裡的這截紅繩,他擡起手腕,剛想一把火把它燒了,可盯着紅繩看了半晌後,還是将手放下了,他懶洋洋地倚在榻上,重新擡起了酒杯。
……
今天晚自習放學後,慕雨繞了另外一條路回家,她害怕再像昨天一樣遇到青澤。
為了遮掩傷口,她今天穿了長袖出門,她的左臂傷得極重,被火燒得連皮肉都腐爛了,她昨晚緊急用藥物治療過了,現在依舊伴随着灼熱和撕裂的痛感,這隻手已經完全擡不起來了。
今天一路上都相安無事,慕雨推開院門,今天主屋的門是掩着的,她推門的時候有些困惑,以往外婆都是會等她回來才去休息的,今晚這麼早就去睡了嗎,這陣念頭剛閃過,她就聞到屋裡飄來幽蘭的芬芳。
這陣氣息……她猛地一怔!
門一推開,慕雨就看到屋子裡多了位不速之客。
青澤坐在長桌前,身後的狐尾色澤如雪,優雅奢華的紫袍領口開敞,袖衫上點綴着妖娆豔麗的牡丹,白如玉的手從寬長的袖袍裡擡起,正優雅地端着茶盞。
慕雨怔忡地看着來人,還來不及弄清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轉眼就看見外婆倒在搖椅上,她像被人猛地敲了一記,趕緊跑過去。
老人家歪倒在搖椅上,雙目緊閉,仿佛沒有了生息,慕雨碰到外婆冰冷的手臂,她心髒一顫,倏地擡眼看向坐在桌前悠閑品茗的人!
女孩的眼神漆黑深邃,像能夠吞噬活口的深淵,驟然泛起兇狠的寒芒,和自身柔弱的姿态截然不同,仿佛下一秒就會撲上來狠狠地咬斷你的脖頸。